她几时跟南明侯府勾搭上的?
用不着张二夫人费心调查,很快她便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因阮氏根本不曾隐瞒那女子的来历,恰恰相反,她几乎遇上一个人就得复述一遍呢。
阮氏的说辞虽然书面,大概意思却很明了,不外乎她家老爷去余杭做生意时,偶然结识了一位当地有名的大儒——这话简直可笑,余杭历来为诗书礼乐昌隆之地,学富五车之人更比比皆是,随便抓个人都能称大儒了。
对于阮氏这番巧舌如簧,张二夫人心内冷笑,面上只好静静听着,直至听到阮氏见徐慧琴可怜可爱,以致将她带回,又是怎样与萧荣成相知相识,张二夫人便坐不住了。
为了佐证事实的可信,阮氏甚至拿出一对珠花,声称是两家议亲时的信物,并且不日,萧家就会来傅家提亲——她就等着未来女婿的好消息。
说罢,便带着养女翩然离去。快要定亲的女孩子,自然是不便在外头久留的,哪怕作客也不行。
面对阮氏这番作态,张二夫人起先不以为意,想着无非是长舌妇人几句流言而已,信的人才是傻瓜,阮氏这样大张旗鼓到处嚷嚷,败坏的也只是她自家声誉,无须放在心上。
可大概是这世上傻瓜太多,渐渐地,张二夫人却觉出有些不妙来,似乎人人都将徐慧琴的婚事当了真,而阮氏带着徐慧琴四处走访各家筵席,并不避讳,也让众人愈发深信不疑:若非两家确有约定,阮夫人岂敢这样言之凿凿?
到了后来,三人成虎,就连崔夫人都来向张氏道喜,还怪亲昵地朝她挤眉,“你也真是,咱们多少年的亲戚了,荣成的婚事你竟瞒着,也不让人送帖子来,莫非你我都嫌生分么?”
张二夫人被她说糊涂了,“什么婚事,难道你也信了外头那些传言?”
“嗐,这还能有假?”崔夫人笑道,以为她故意如此,“你就别装了,徐慧琴是个好女子,容貌得体,谈吐斯文,配你家荣成还是很不错的。阮夫人也是厉害,这些日子带着养女到处显摆,非但她倍添光彩,也是给你萧家长脸呢!”
张二夫人觉得十分无力,“那些都是谣传……”
崔氏半点不信,“哪有人拿这种事造假的?”她拍拍张二夫人的肩膀,亲亲热热道,“再说,你不也没出来辟谣么?”
那是因为她以为清者自清,阮氏这点小伎俩唬不了人,再者女子的名誉跟男子本就不一样,女子讲究坚贞,男子却不怕多情,谁成想阮氏将徐慧琴调-教得人模人样,如今人人都觉得徐慧琴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配她的荣成恰是天生一对,却没人怀疑这桩婚事的真实性。
张二夫人暗暗咬牙,决定拆穿阮氏的诡计,便朝崔夫人道:“你想,若不是傅家故意造谣生事,怎会收养一个出身恁低的女孩儿,不怕惹人笑话么?”
满以为这下崔氏就会倒转矛头,谁知崔氏愣怔片刻,继而便笑道:“那还不是为了帮你吗?我知你是位实心人,你家的老太太却极为看重门第,纵使荣成与徐氏两情相悦,身份上毕竟不太匹配,如今就不一样了,若以傅氏女的名义出嫁,这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一面诚心诚意地夸赞起来,“这阮夫人向来木讷,我原以为她是个呆子,谁知心肠却是极好,若非她出手,荣成哪能这般轻易抱得佳人归?来日红烛高照,花好月圆,别忘了请她喝杯谢媒酒啊!”
张二夫人,“……”
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40章喜气洋洋
回去之后,张二夫人关上门就将一套精致的景德镇瓷器摔得粉碎,胸膛剧烈起伏着,若非固有的涵养支撑,只怕她早就开口将徐慧琴痛骂千遍万遍,恨不得那贱婢下十九层地狱——张二夫人还算清醒,没将这事怪到傅家头上,那傅三老爷惯会做冤大头,修桥铺路施粥施药样样不落,不过收养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对他而言自然算不得难事,一个求名,一个求利,自是一拍即合。
也亏得徐慧琴脑瓜灵醒,这么快就打听着门路,如今她已入了傅家门,自己再想将她揪出来却难了。
仆妇看着主子阴沉面色,小心提议,“不如,就让她嫁过来罢……”
“想得美!”张二夫人尖声喝止,“那可是我儿子,她也配?”
仆妇心道你儿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为娘的大概都看自家下的崽好,纵使三少爷不学无术斗鸡走狗,在张二夫人眼里也是一等一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的佳公子,旁人更不好说什么了。
仆妇陪笑道,“但……如今外头的流言愈演愈烈,怕是不好善了……”
真真是骑虎难下,那徐慧琴显然破罐子破摔,不惜以身为饵也要将婚事钓下来,如今人人皆以为她跟荣成少爷有过秘密约定,若少爷这时候矢口否认,只怕会落得一个薄情寡信的名声,日后再想说亲,谁又肯将女儿嫁给这种男人?
张二夫人脸黑得能滴出水来,终究不得其法,等萧荣成下学之后,她就命人将爱子唤来——母子同心,其利断金,这事究竟得归结到萧荣成身上。
谁知她才起了个头,萧荣成便满不在乎的道:“娘,要娶就娶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眼中且有微微亮色——眼见一个女儿家这般钟情于己,哪个男人会不自负得意?且先前在安国公府上惊鸿一瞥,萧荣成倒觉得徐氏出落得愈发美貌动人了,之前在余杭跟个乡下丫头似的,虽颇有姿色,可干瘪无味,萧荣成回京之后就将其忘却。如今见徐慧琴谈吐优雅,一举一动莫不风姿楚楚,萧荣成便觉心底的痒虫重新被勾出来,恨不得一解相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