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一般的人家多数会选在周岁之后方才起名,因古代婴儿夭折的可能太大,但,萧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自然凡事重之又重,照老公爷的意思,怕是恨不得立刻请先生来教导哩——请不得也得先预定着。
萧易成想了想,“就叫萧远吧,站得高,才能看得更远。”
凝霜莫名想起那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简直有次元壁破裂的既视感。不过她对于萧易成所取的名倒是没什么异议,这世上短视的人太多,让孩子能有一个开阔的胸襟,寓意自然是十分美好的。且其中暗合了阮氏之音,可见萧易成对她娘家的重视,凝霜扪心自问,她也起不出更好的名儿来。
于是就这样定下了。至于表字,则等老公爷得空的时候慢慢翻阅字典寻觅——这对老人家是极难得的乐趣。
两人爱不释手看了孩子半天,萧易成突发奇想,“不如再起个小名,平时叫起来也方便。”
凝霜歪着头灵光一闪,“就叫阿丑吧。”
萧易成:“……”认真的吗?
凝霜正色道:“常听人说贱名好养活,小孩子阳气弱,容易被鬼怪缠住,取个丑名才好骗过去,保佑咱们的孩子平安成长。”
居然颇有道理,萧易成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得勉强同意。细想想,比起二狗、铁蛋这些俗不可耐的名字,阿丑反而有一种诡异的萌感。
凝霜美滋滋地抱起儿子,“还得多亏二爷,否则我是想不到这么好的名字,阿丑,以后记得谢谢你爹哟。”
字里行间都暗指方才萧易成说他丑一事——看来等孩子长大,她还会反复强调这小名是爹的功劳。
萧易成无奈扶额,怎么有报复心这么强烈的女人?偏偏一切还是他自作自受,真是倒霉透了。
凝霜望着萧易成俊脸上沉默的囧态,忍不住扑哧一笑。
萧易成蓦地领会出她在故意捉弄自己,气得牙根痒痒,便顺势朝前坐了一步,去挠凝霜的胳肢窝——她最怕这一招。
凝霜果然惊呼起来,忙不迭地左右腾挪。
两人嬉戏打闹成一团,屋中还剩下的太医稳婆早知趣的面壁——真是没眼看。难怪太子殿下身为好友也不过来,瞧瞧这夫妻俩如胶似漆的甜腻模样,简直能把旁人齁死。
凝霜这个月子坐得惬意无比,虽然是在严冬,又不能下床,可萧易成却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比十个老妈子还管用。
尤其难得的是两人好似心意相通一般,她这厢才嚷嚷肚饿,萧易成立刻就将糕点果品奉上;一时吃絮嘴了嫌干渴,萧易成又变戏法一般端出解腻的茶饮来,茶水的温度也正合乎她的口味;就连夜中偶尔抽筋,萧易成都能不言自喻,自发自觉的为她按摩起腿脚来。
都不带换气的。
如是过了几天,就连凝霜都疑心萧易成是她肚里的蛔虫变的,哪有人能体贴到这份上,这得是大罗金仙菩萨转世吧?
阮氏看着都有些羡慕,傅三老爷也是个好的,却实在缺少察言观色的能力,更细致不到这地步,虽然也肯为阮氏倒茶,每每却是滚水一过就送来,浑然做不到阮氏要求的七分烫——可傅三老爷还非辩说自己尝不出来,他那舌头莫不是铁打的?
他女婿就比丈人强多了。
阮氏称赏之下,亦嘱咐女儿千万记得惜福,尤其子嗣上更不能马虎。虽说如今府里有了个男丁,可像萧家这种人家,孩子总是多多益善的,只别掏坏了身子。
凝霜满口答应着,自从产后恢复良好,她觉得自己还能再生一个,而照目前的情况看也是必然之势——虽说萧易成已有大半年没碰过她,可晚间两人就寝时,他的手偶尔会“不经意”地滑到凝霜腿根上,凝霜便知道,这人其实有馋她身子了。
好在她再过不久便能出月子,到时便可投入轰轰烈烈的造人运动,无论添个弟弟还是妹妹,想必阿丑都会很高兴的。
凝霜想起娘家,便关切问道:“大伯娘还在伤心么?”
阮氏叹道:“终日以泪洗面,我瞧着她撑不了多久。”
原本步贵妃赐死,二皇子被发往封地,勉强也算得安度余年,可谁知就在离京途中,傅凝婉用一条白绫勒死了夫婿,而后又自悬于枯枝上——听人说,她死的时候是面带笑意的,大概是终于为那个孩子报了仇。
程夫人要强了一辈子,将毕生心念寄托在女儿身上,谁知起起落落,却落得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她哪里受得住。
凝霜倒不觉得程夫人会就此一蹶不起,她若真这样重情重义,当初傅凝婉失了孩子怎不见她掉半滴眼泪,光顾着为王妃之位欢喜。如今程夫人这样肝肠寸断,恐怕不单是因为傅凝婉的死,还因为这辈子翻身无望——傅凝婉有这样一位母亲,实在是毕生不幸。
等着瞧吧,到时候老太太有何不妥,轮到要分家的时候,程夫人照样会急吼吼的加入战场。不过凝霜也懒得管这些闲事了,她对傅家产业并无惦念,就算傅三老爷日后生意做得不好,凭凝霜自己也能奉养爹娘——因着她生下远儿,承恩公喜得见眉不见眼,当即大手一挥又拨了数十间铺子给她,张老太太半个字也不敢说。
这些家当,足够凝霜下半辈子衣食无愁了。
阮氏放心道:“亏得你公婆都是明理的人,又都疼你,不会受小人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