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是不好惹,可北苑的世子夫人照样不好惹呀,她们这些人只消顶撞半句,傅凝霜虽不申斥,却当即就捂着肚子喊痛,誓要将太医请来,叫人看着都慌神——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哪是个夫人,竟是个无赖。
步贵妃烦躁的摆手,“那便拿去给她!”
血燕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傅凝霜却不得不好生供着,谁叫人家身份摆在那里,还怀着萧家独苗——若出了半点岔子,萧家人不定会恼怒成什么样。
步贵妃此时深觉懊悔,早知道就不该将这尊菩萨请来,留着萧夫人也是一样——萧易成是个孝子,纵使妻儿可贵,他也不敢不救他母亲。
如今倒好,走了个省事的,来了个麻烦精。步贵妃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只能强自咽下,也不说将傅凝霜放回去——若她也走了,该留何人来挟制萧易成?
算算日子,天子一行人差不多已在赶回路上,步贵妃不得不打起精神,迎接接下来的硬仗。
凝霜慢慢喝着炖好的燕窝,尽管滋味鲜美,她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她一次次试探步贵妃的底线,谁知此人的耐心却极好,不但回回满足她的要求,还派太医来嘘寒问暖,就是绝口不提何时放她回去,这令凝霜的心沉到谷底——看来步贵妃已下决心要将她做人质了。
甘珠同样替她发愁,“小姐,若贵妃一直不肯放咱们,您该怎么办?”
凝霜无言以对,她当然不想成为萧易成的负累,若步贵妃当真以她想要挟,难道她只有自尽一条路吗?可她舍不得腹中的孩子,就算她肯成全大义,也不介意离开这个世界,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凝霜还是想拼尽全力将它生下来。
那么,最好的法子当然是逃走。
凝霜心不在焉搅着碗中燕窝,慢慢说道:“你问过那几位夫人的意思没?她们打算如何?”
甘珠柳眉紧锁,“还能怎么办,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这些人毫无逃出去的打算,既然步贵妃不曾苛待她们,那便照常住下好了。本来她们与丈夫就没多少感情,做负累也不怕,没准还能测试一下夫君对她们的真心。
凝霜听见这些话只想笑,真是富贵日子过久了头脑也退化了,她们就不怕步贵妃哪日来个杀鸡儆猴?既要威慑群臣,总要真刀真枪的见点血,那些士大夫才知道惧怕,才肯坐下来跟步贵妃谈条件。
凝霜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只是,她该如何逃呢?此地禁卫森严,没有对牌,她连北苑都出不去,遑论出宫。
甘珠绞着衣袖,悄悄看她一眼道:“听说太子殿下和姑爷就快回来了。”
这个不是确切的消息,而是外头的传言,家中寄来的信笺都被步贵妃截获,是到不了主仆俩手里的。
不过凝霜却觉得流言有七八分真,单从步贵妃愈来愈焦躁的态度上便可瞧出来,这让她不敢再继续试探了——万一真触怒了对方,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她该如何与萧易成会面……
凝霜放下碗盏,捧着硕大的肚子吃力起身,“扶我出去走走吧。”
如今月份越来越大,偏偏又拘在这北苑动弹不得。听大夫说,孕期疏于运动,发作的时候很可能会难产的,何况又是头胎。
凝霜心存警惕,每每用过晚膳之后总要让甘珠搀着她到屋边林荫道上闲逛两圈,当做消食。
她真怕到时候要在宫里生孩子——步贵妃若存着好心便罢,若正赶上两军对峙,步贵妃以此为要挟,不让太医为她收生,她该怎么办?
若是生得太早,连孩子都到了步贵妃手中,她又在月子里,母子俩更是唯有任人宰割。
凝霜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恐惧的心情,正要让甘珠扶自己出去,忽听一阵轻微的叩门声传来。
这时候会是谁?
甘珠知机,“奴婢过去看看。”三脚两步走过去,先将门闩轻轻推开一条缝,好让凝霜窥见那人形容,有个准备。
凝霜愣住了,“怎么是你?”
她原以为是步贵妃趁机来敲山震虎,谁知来者却是步贵妃的儿媳妇。
甘珠也呆若木鸡。
傅凝婉趁机挤进来,无暇多说,便将一个光滑坚硬的方形物体塞到凝霜手中,“我盗了二皇子的令牌,你拿着它今晚便走,快!等明日他发觉就完了!”
凝霜着实消化不了眼前的景象,傅凝婉居然会来雪中送炭,这比步贵妃大发慈悲还叫人难以置信。
傅凝婉默默地看她一眼,抿唇道:“我知你我素日有许多嫌隙,但,你我毕竟都是傅家女,若你真出了意外,我娘也免不了受到牵连。”
到时候大房二房免不了沦为仇家,谁叫傅凝婉与步贵妃二皇子是一党,傅凝霜又是她们害死的。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其他家人。”傅凝婉沉声道。
她看着傅凝霜的肚子,目中有一闪而过的留恋之意——那个孩子,若能在她腹中待上七八个月,也会像现在这样茁壮成长吧?
眼看凝霜仍呆立不动,她忍不住轻推了她一把,“快!就算你不信我,那令牌总是真的,错过今晚,你便再没机会了。”
凝霜总算反应过来,“那你呢?”
私盗宫中对牌乃是重罪,纵使傅凝婉身为皇子正妃,恐怕也难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