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成站在她身旁,神采飞扬,秀逸天成,哪还有去年的病弱光景,众人看在眼里,愈发信了这傅家二小姐真是有福之人,瞧瞧,她一嫁过来,萧世子心不慌了,气不喘了,如今连娃娃都快抱上了,当真是喜事连连。
凝霜虽也高兴这些夫人们对她的夸赞,可被人当成马戏团的猴子一样围观,难免令她有些尴尬,好容易挨到初三各回各家,凝霜就急急的命人收拾行李,准备回娘家小憩一二。
要送去的节礼早就由萧易成备好了,足足装了一大车,凝霜看着便皱起眉头,这样累赘,会拖慢速度吧?
萧易成毫不客气在她鼻梁上刮了下,“难得拜见岳父岳母,怎能不格外郑重,再说,你难道就差这一时半刻的?”
凝霜噘着嘴,她确实归心似箭,何况阮氏已派人催了好几回了,从大年初一就巴巴的预备起来,房间也收拾好,就盼着她回去小住呢。
到底也只嫁了半年,她的心还在傅家那边,萧易成叹道:“好,我先让人送你过去,随后就将节礼赶上,这样可行?”
凝霜在他脸颊响亮的啵了口,美滋滋的坐上马车扬长而去,倒是一次也没有回头。
萧易成无奈摇首,对小娇妻的心性已不抱指望了。
不过凝霜也并非全然不顾礼数,回去后先跟阮氏见了面,母女俩小叙了闲话,凝霜便巴巴地到门口候着,直待萧易成前来,两人才手挽着手,一同去松竹堂向老太太问好。
傅老太太比起去年倒显得年轻许多,据说抹了某种生发的发胶,看起来乌黑茂密,还搽了桂花油,脸上喜气洋洋,亦显得十分精神——两个孙女儿先后有了身孕,叫她如何不得意?想来总是傅家的风水好,养出的女儿才这般出色。傅老太太深深庆幸,当初埋老太爷时选了个精通堪舆的师傅,挑了块出色的坟地,否则断不会有这般好运。
相比于其他人笑开了花,程夫人却有些不冷不热的意味,“二丫头真是好福气,惟愿将来生出的是个小公子,别又是个丫头才好。”
她对于傅凝霜着实摆不出好脸色,何况前儿重华宫婉儿来信,说她那回动胎气正是因着傅凝霜的缘故,更叫程夫人打心底里厌恶这个侄女,若非逢着年节,不便在老太太跟前起龃龉,程夫人老早就拂袖离去了。
从前凝霜或者还肯装一装,可既然都差不多撕破脸了,她索性皮笑肉不笑道:“大伯母为何这样说呢?我倒盼着腹中孩儿能有一个相依相伴的好表姐。”
明着是夸,背地里却咒傅凝婉会生女儿。程夫人当即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凝霜毫不畏怯,“您希望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你……”程夫人不意侄女儿这般牙尖嘴利,一时竟找不出有力的言辞来反驳。
眼见大房媳妇气得干瞪眼,傅老太太却感到十分爽快,该,真是活该!自己喜欢给人浇冷水,就别怪人以牙还牙。何况这程氏嘴上不把门,却又偏偏说不过对方,简直自取其辱。
奈何身为傅家地位最高的长辈,老太太有义务维持表面一团和睦,遂劝道:“行了,这大好的日子,都少说两句,何必伤了彼此和气呢?”
在她看来,两头都生男才是最好的,这般遂了步贵妃与二皇子的意,又能与萧家联系紧密,可谓相得益彰——横竖傅家远到不了权势滔天的地步,用不着在朝中站队,那么,自然抓住眼前的荣华富贵最为重要。
“我还有几家拜帖要送,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程夫人冷哼一声,兀自转身。
众人并未留她,反倒都松了口气,程夫人在这里,确实说话都不痛快,她走了倒省事。
傅老太太便招手示意凝霜上前,打量着她粉光脂艳的面容,问了她在萧家的境况,继而话锋一转,“我听说婉儿前些时召你进宫,倒害她动了胎气,可有此事?”
不用想,定是程夫人回来告的状,凝霜也懒得瞒这位祖母——能活到七老八十的,谁不是七窍玲珑心——便只道:“老太太信么?”
只这一句,傅老太太顿时了然,她拍了片凝霜手背,轻叹道:“你大姐姐脾气如此,乖僻孤介,旁人怎么劝都不肯听的,你无须与她计较。”
凝霜也着实搞不懂傅凝婉在想什么,她俩又没嫁同一个男人,傅凝婉不把心思放在自家男人身上,成天盯着她做什么?若说是因为爱慕萧易成的缘故,可她当初对萧易成也不见多少真心,嫁给二皇子更没有半点犹豫,可见感情对她就是个笑话。
比较起来,傅凝婉更像在赌一口气,先前见凝霜嫁给皇后之侄,她便拼着要嫁给贵妃之子,后来她先于凝霜怀上孩子,满以为这下能高人一等,谁知紧接着凝霜就有了,这就傅凝婉愈发不平衡,甚至着急上火动了胎气——这般心胸狭窄,还想着母仪天下,当真不怕人笑掉大牙。
老太太虽对傅凝婉恨铁不成钢,可到底同出一门,唯有姊妹间彼此扶持,互帮互助,才能使傅家走得更远;若内里自杀自灭起来,那傅家的风光也不过昙花一现而已。
她不好屈尊去劝傅凝婉,亦劝不动程氏,只好来同凝霜剖白,“她再怎么无理取闹,你也别同她置气,长幼有序,你这厢谦卑得体,才能显出你的名声来。”
做一家的冢妇,没有好名声是万万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