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太子笑得促狭,“孤可没有你口中那般高尚的情操,孤只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话音才落,眼前便没了人影。理?
淮安眼见自家少爷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正要赶上,谁知领口却被人一把拽住,回头一瞧,只见东宫那位殿下含笑朝他摇摇头,不过眼中的意味可不友好——仿佛他敢去打扰那两人的好事,即刻便会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过要是将世子爷跟丢了,回去后也是一场麻烦呢!
淮安胆气便弱了几分,怯怯道:“殿下,小的身为奴仆,岂有不随侍主人身侧的道理……”
太子比了个嘘的手势,神情颐然,“如此吉日良辰,还是让你家少爷自在些罢,没准过不得多时,府里就会有一位少奶奶呢。”
“少奶奶?”淮安糊涂的朝后看了一眼,总算醒悟,“您是指傅家二小姐?”
太子拿扇柄点了点他的额头,但笑不语,心道萧易成说的不错,这小子真是个傻的——如此显而易见的情状,怎么还瞧不出来?
原来如此,敢情少爷前几日不是中邪,而是害相思病了!淮安正沉浸在新发现并沾沾自喜中,谁知脚下一个趔趄,却是那无情的太子爷强行拖着他离去——淮安跌跌撞撞望着太子后脑勺道:“殿下,您要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去男人该去的地方。”太子笑眯眯道,“怎么,不高兴与孤沽酒对饮么?”
淮安不意能有这番殊荣,难免受宠若惊,诚惶诚恐道:“不敢,小的只怕酒量不好,扰了您的雅兴……”
太子心道这就对了,萧易成那病歪歪的身子不知怎的酒量会恁大,两人每每对饮都是惜败,害得自己面上无光;难得碰上一个傻子仆人,这回可得好好从他口中问出实话——他就不信揪不出那位表兄弟的把柄,看他还能傲得起来!
顶好是能挖出萧易成小时候的糗事,日后好好取笑他一番——谁叫母后老是拿别人家的孩子作比。想到此处,太子只觉心情愉快极了。
萧易成并不知自己已落入好友的“算计”之中,只是双眸定定,如被一块无形的磁石吸引般直直地向道旁的花灯铺子走去。
凝霜看中了一盏鲤鱼打挺的灯笼,正不厌其烦地同那摊主讨价还价——她的钱袋子忘在马车上了,随身就带了几枚铜板,偏偏花灯节物价飞涨,此刻她和城隍庙那些讨饭的穷光蛋无异了。
摊主见她衣着华贵,更想着大捞一笔,压根不信什么钱包掉了的谎话,遂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义正辞严道:“不成,一分钱一分货,小姑娘,我这厢便宜卖了你,后来人怎么办,若个个都如你这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凝霜使出小姑娘的必杀技,愈发楚楚可怜,“老板,我并不赖你的账,只恳求你能救救急,多少通融一下,回头等寻见我那几个姊妹,让她们也来买你的花灯,好不好?”
摊主半点不信这种招揽生意的鬼话,说得好听,人一走钱还能要回来?做梦呢!所幸他对付这类狡猾的小姑娘颇有筹谋,当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卖起惨来,“不是我不通融,实在是家中过得属实艰难,我上有八十老母,底下还有两个年幼小儿嗷嗷待哺,唯独怀孕的妻子苦苦替我支撑门庭,若今夜赚不到银子回去,怕是唯有投缳一条路可走了……”
凝霜看着他皮光肉滑的模样,很怀疑这人年纪是否有三十,如此说来,他的老母岂非五十才生了他?当真老当益壮。
不过对方执意如此讲,凝霜也没法戳穿他的谎话,说到底做生意不容易,人家肯帮你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要是傅凝婉在倒好了,看到她那样瘦怯凝寒的女孩子,老板多少会有几分同情。
倘若说凝霜之前还对京城的审美观有几分怀疑,经过这场花灯会后,她却有了更清醒的认识——来往才貌者虽众,却没有一个向她投来爱慕的目光,无论她看起来多么贞静娴雅,凭着这副娇艳夺人的相貌,在那些公子哥眼里,想必也和画舫中的花娘无异。
也由此,程迟对她的欣赏才显得弥足珍贵,看来这是她唯一也是必须把握的机会。
凝霜低低叹了一声,正要离去,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老板,多少银子,我来替她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凝霜下意识抬头,不期然撞见萧易成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看起来很少有高兴的时候。
殊不知对方心底正在窃喜——萧易成按捺下微微翘起的唇角,极有礼貌地向那摊主道:“五两银子够不够?”
“够了,够了。”摊主急忙接过,一壁倒有些愧怍:这灯笼都是油纸糊的,里头灯芯蜡烛亦要不了多少钱,五钱银子都绰绰有余了呢!
他正要将多余的银子还回去,谁知面前的贵人却大手一挥,“不必,多的部分你留着吧,也好为家中亲眷添些衣食。”
小老板感激得热泪盈眶,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大善人,不但送他银子,还肯帮他圆谎——是菩萨转世吧!他一时良心发现,除了将灯笼递过去外,又额外附送两截小小的红烛,好给眼前这对金童玉女添添喜气——要说这两人没什么,打死他也不信!
直到离开灯铺,凝霜方抽空道谢,“还好你来,否则今夜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萧易成望着烛光映照下的明眸皓齿,本想问问她那表哥为何没跟来,好容易才按捺下去——难得两人独处,还是别谈这些不愉快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