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为人,凝霜自然不愿走原主走过的辛苦路,她拥有珍爱她的家人,忠于她的仆婢,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既然萧易成已经断了与傅家结亲的念头,想来她也不必非照着剧情线不可,今后,她该拥有更充实的人生。凝霜陷入对未来的畅想之中。
这次进宫就是个机会。
她也怕程夫人发觉婚事不谐之后会恼羞成怒,在她的姻缘上诸多阻挠,甚至胡乱安排些歪瓜裂枣;既然如此,不如由她先挑个满意的,两头妥当了,大房想必便没什么话说。
凝霜知道,自己这番想头实有些惊世骇俗的意味,哪有女孩子自己挑亲家的?可身为女子,她能接触的世面实在太少,来往的不是亲戚就是故旧,且多半跟大房的交情更好些,怎么也轮不上她的份,她要找个合乎理想的如意郎君千难万难。
其实她所求并不高呀,不过是颜值中上点儿、性情温柔点儿,别的方面都可以商量的。
好在这次萧夫人给了她机会,听说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上每年都会来不少青年才俊,这么大海捞针的捞过去,总能找到个把中意的。
凝霜暗暗下定决心。
一夜无梦。
天边刚刚透出晨光,傅家的下人便已备好车驾,恭恭敬敬地准备送两位小姐进宫。
不消提又是些依依不舍的场景,好在大伙儿都怕耽搁,不到一刻钟工夫,便催着快些出发了。
凝霜端端正正坐在马车里,被马车颠簸得胃里微微泛酸,她有些懊悔晨起不该吃那笼肉包子,可是她也不知道宫里会不会提供早点呀——而且等进宫说不定都到中午了。
再看对面的傅凝婉,一袭莲青色衫裙工工整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半丝起伏都看不见。凝霜还真有些佩服她,想也知道傅凝婉绝对没用早膳,肚里空空如也,真难为她怎么忍住的。
姊妹俩一路上都没说话,傅凝婉懒得理她,凝霜也懒得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样安安静静正好。
马车辘辘驶到宫门,周遭的动静渐渐大起来,甚至隐有喧哗之意。皇宫大内向来是禁止喧哗的,但今日显然是个例外——春光正好,人也正好。
无怪乎周遭除了女子娇笑,隐约还杂有男子之音。
凝霜有心想掀开帘子瞧瞧是否真有青年才俊,可碍于女子的矜持,到底还是忍住了。不急,不急。
等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眼前才豁然开朗。傅凝婉早忘了自己还有个妹妹,上前同几个闺中密友叙旧去了,凝霜则假做观赏环境,目光平移到对面那拨翠衣玉冠的人堆中。
萧易成自然也在内,萧皇后是他的亲姑母,他岂有不来的道理?不过凝霜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过多停留,而是飞快的移了开去,专心致志地打量起另一些来。
她看那些人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挑好的猎物,择肥而噬。
萧易成微微蹙了下眉,说不准心底不快从何而来。
一个生性落拓的同僚挤了上来,还没到大中午,便已带了三分醉态。他拍拍萧易成的肩,带着笑道:“萧兄,何事在这里发怔?”
萧易成呷了口澄明的酒液,神情平静,“无事,这宫中的佳酿似乎很有些酸。”
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该说这姑娘太洒脱吗?
第8章试探
前世萧易成对傅凝霜并未太过注意,她要嫁他,他便娶她,如此而已。非关爱情,只是结亲。既然傅家不要钱财,不要田舍,所能接受的唯一报恩方式只剩结亲,他也只好认了——不是看不出这一家子的想头,但,又有何关系?承恩公府偌大的家业,指头缝里漏出的一点都能叫人眼热不已,傅家即使有所觊觎,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当时承恩公府也急需一位将来的主母来安定人心。
早在成婚之前,萧易成便直白地将自己身体状况告诉傅凝霜,并未有一丝隐瞒,那女孩子却毫不在意,反倒感激涕零,直言自己愿执婢妾之礼,只求能得一容身之所,仿佛能从傅家脱离,对她而言便是跳出火坑。
细想想,萧易成当时以为她境遇凄惨,多少有过几分怜惜,只是后来,这种怜惜渐渐却被傅凝霜自己消磨殆尽了。当个一呼百应的世子夫人还不够,意图从他身上索求更多,明知他不能……却还是端来那盏茶水,再醒来已成隔世人。
他不恨傅氏受人利用,怪只怪自己识人不清,只不过,心中多少存了几分膈应,再见到傅家人,心中到底不够畅快。
孰知这一世仍是傅氏救了他,当真是段冤孽。好在傅氏这辈子清醒理智了许多,不再揪着他一人不放——萧易成面色阴沉饮了口微酸的果子酒,说不上心中是高兴还是不快。
他本该松口气,可见到傅凝霜汲汲营营寻求新目标的模样,亦不禁感慨世间女子真是善变——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凝霜并不知对面人在感叹什么,虽隐约感觉萧易成对自己注意得过了头,不过,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总不成这会子反口要来娶自己——他要娶,还得看她愿不愿嫁呢。
宫门已开,内侍宫娥有条不紊地引着宾客们进去,女眷们皆在靠近太液池的沁芳苑赏花,男宾们则在碧波亭中凭栏远眺,吟诗作对。显然是预先安排好的,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界限。
凝霜此时才模糊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