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他小小地吸了吸鼻子,视线一阵乱飘,就是不敢抬头看,也怕侧眼看到房东正在走来,高喊一声白散,之后递给他钥匙,不痛不痒地提两句刚才打了电话,怎么没接。
如果幸运的话,他能够努力敷衍过去,才不是见色起意,想跟着江先生回家。
最终,就拿到了钥匙,刚才那一番话也如同错觉,问题迎刃而解,他一个人回了家。
江岸对他为什么忘记带钥匙,并没有多大兴趣,可能是还当作小孩子看待,丢三落四很正常。
对于刚才那通电话也没有表示出疑问,或者好奇。
在白散那句顺心而为的话吐出口后,倒是笑了,他不拒绝,也没同意,稍后抬了抬眼,提醒道,“身后有位穿红衣的女士,似乎是在找你。”
白散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他就知道,会被发现!
“哦,”白散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慢吞吞转过身,抬高胳膊,有点心酸地朝房东挥了挥,一边耷拉着脑袋闷声解释。
“是来给我送钥匙的。江先生,那就麻烦你了,不用再让我借宿一晚了,刚才的话就当作没听见吧。”
江岸并未表态,语气平和,“我送你过去。”
其实白散是不太想和江岸共同撑一把伞的,他现在恨不得跑进雨里,拿过钥匙,一溜烟跑回家,关上门,跳到床上缩进被子里,先滚上几十圈发泄一下情绪。
再一口气消灭数个小布丁。
太羞耻,太丢脸了。
然而,他乖乖应了声,钻到江岸的伞下,小声到着谢,“麻烦江先生了。”
“不必谢。”江岸稳稳地举着长柄黑伞,迈开腿。
大雨中,一柄不大不小的黑伞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万物都安静无声,白散只跟着眼前人走着,那种雨里特有的旷野潮湿味和江岸周身好闻的木质气息,柔软相融。
他恍然,抬起手,指间也是湿湿的,带着一层长雨缓缓滑落后仍留下印记的水痕,顿了顿,他在身上蹭了蹭,悄悄用拇指和食指再一次揪住江岸的衣角,衣料干燥柔软,还有着不易察觉的温热,未被雨天里的寒气浸透。
也许是白散扭扭捏捏拽着江岸衣角,还怕被人发现的模样太乖巧,也许是这个雨夜太过昏暗与寒冷,连路边的两从枯枝都被风雨打得触到了一起。
不该遥远,不该沉寂。
白散摇摇晃晃揪着江岸的手,在那一刻,落到了干燥而温热的掌心里,带着微微泛着冷意的雨水,穿过从远处吹来的风,不是很用力,无法挣脱,却也密密扣合。
连接着他和他各不同的体温,最终,抚平了雨夜里如拢在长空中厚重云层般的少年心事。
江岸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白散的手,他牵着白散穿过疾雨,淌着地面混浊又清澈的水流,走到另一边的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