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湾的积雪慢慢的消融了,只有在那山顶上还能在见到去年冬天的痕迹,也即将消失殆尽了。小溪还是依旧,哗啦啦的流着,只是融入了山上的积雪后显得更加宽敞了,像一条汹涌的小河,却张牙舞爪的,但如果称它为‘河’又太抬举它了。它只是一条小溪,一条长着利齿,让人开始生畏的小溪。
开学之初,紫衫信守了她的承诺,和常青驾着路虎车再一次驶入这崎岖不平的魔鬼般道路。他们装满了整车的货物,全是新衣服,足以分给每一个孩子了,这是紫衫答应他们的。
车刚驶入核桃湾村,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有孩子们跟着,就好像他们事先知道了一样。常青故意减慢了车速,尽量让孩子们跟的轻松一些。紫衫趴在车窗上,看着孩子们肆意的奔放着,她笑着,和花儿一样甜。
车停在了升旗坪旁。车门刚一打开,孩子们就蜂拥的围了上来,他们知道小衫老师肯定带了礼物的。
结果当真不错,紫衫和常青将一包包衣服搬下了车,全是孩子穿的羽绒服,红色的,蓝色的,黑色的·····都是常青自家服装店的,而且还都是牌子货。
孩子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琳琅满目的衣服,围着衣服看傻了眼,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大家排队啊!每个人都有,谁最听话可以自己选啊!”紫衫向着孩子们嚷道。常青还在车里搬着衣服。
孩子们听到了小衫老师的喊话后,一个个争着排队,谁都想选择自己最心仪的衣服。要知道,就算是赶集时,在镇上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们选择这么好的衣服。
拿到衣服的孩子马上跑到旁边,迫不及待的拆开自己选择的衣服。还不停的向着同样在试衣服的伙伴炫耀着,好像自己的衣服才是最好的一样。紫衫看着拿到衣服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天真的笑容,烂漫的脸颊,内心也开心的笑着。常青也笑着,因为他第一次体验到原来帮助别人,让自己的欢笑在别人的身上表达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让紫衫感到好奇的是,找了半天,在队伍之中也没看见玉珠和柱子,玉珠她可能猜得到,或许又是帮奶奶割猪草去了,但柱子应该会来的啊!过了一会儿却发现柱子的妹妹小巧站在了队伍之中,牵着妮子的手,耷拉着脑袋,另一只手扯着自己的那根小羊角辫。紫衫微笑着让小巧自己选一件心仪的衣服,然后问道:“小巧,哥哥呢?柱子哥哥没和你一起来吗?”小巧拿了衣服,转身就准备走,并没有搭理紫衫。
妮子刚要准备开口,抱着衣服的小巧就急忙扯着妮子的衣角,急切的道:“妮子姐,快点走,爸爸还在家等我呢!”妮子不得已,只好拿着衣服牵着小巧离开了。
紫衫感到一丝诧异,活波的小巧怎么不搭理自己讲话呢!她也没多想,和常青一起继续派发着衣服,还给玉珠选了一套紫红色的羽绒服,想着玉珠穿上它之后的俊俏摸样。
紫衫又给站在妮子身后的张亮发了一件蓝色的,张亮也没选,接过衣服刚要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又转过了身,走到紫衫的跟前,道:“小衫老师!”
忙着给孩子们派发衣服的紫衫又笑着对张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自己重新换一件吧!后面的同学都还急着呢!”
“不是,小衫老师,我是想说····”
紫衫放下了衣服,攀着张亮的肩膀,道:“等老师把衣服发完了再说好吗!你看,同学们这么急呢!”
张亮垂着脑袋,憋着嘴道:“我是想说,柱子,他···已经···死了。”
紫衫刚准备给后面的同学继续派发衣服,听到张亮的话,忽然吊着眉,转过头道:“你说什么?”
“柱子,柱子他已经死了。”
“什么?”紫衫挎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接着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年初二!”
紫衫傻了!拿着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后面的同学也都惊着了,就那么看着。
张亮也哭了,流着泪,接着道:“初一他还跟我商量着,要用卖小干鱼的钱给小巧买一双手套的,还让我事先别告诉小巧。初二早上我准备和他一起去的,但他不让我去。”
紫衫已经坐在了地上,常青看着不对劲也缓缓走了过来,孩子们也傻了,就那么看着,围着他们挚爱的小衫老师,都哭了。
张亮抹着眼泪,继续道:“当他准备过小溪的时候,看见上面还有一层冰,以为能够走过去,没想到刚踏上去冰层就碎了,还没等他缓过神就被冰层下的水冲走了,还是家明爷爷在下游给捞起来的,他在溪边捡破烂,看见的,捞上来时柱子已经没气儿了,我真应该和他一起去的。”张亮大声的哭着,丢下了手中的衣服,哇啦哇啦的哭泣着。
“呜呜呜!是我害死柱子的,如果我和他一起去,他就不会死了。”孩子们也放声痛哭着,就那么站着,又像那失去了母亲的小猫,那么的可怜和无助。
紫衫抱着张亮瘦小的身子,一起痛哭着,常青也放下了衣服,就那么看着,也是那么的迷茫和无助。
不一会儿,抱着张亮的紫衫缓过了神,耷拉着张亮的脑袋,问道:“那德顺爷爷呢?德顺爷爷怎么样?”(柱子的爷爷)
张亮哭的更凶了,支支吾吾的冒着鼻涕,道:“柱子他爸给柱子过三早时,德顺爷爷突然害了心脏病,然后又第二次中风也去了。小巧明天就要被他爸爸带走了,说是去他爸爸做工的地方。”
紫衫流着泪,内心更是痛苦着,就像一把尖刀戳进了她的心脏,更像是流着血,流着那老天不懂得怜惜的鲜血。她不明白,什么时候老天变得那么残暴无良了,一场意外就带走了两条鲜活的生命,还有那么可爱懂事的孩子。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那个懂事的孩子,老天又是那么的无私,她流着泪,同时也流着血。
令紫衫更想不到的是,三天之后基金会又派了一个新鲜的面孔过来了,是一位男士。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二十有五了。田洁,这位与孩子们相处了没到两个月,与紫衫相处和睦的老师走了,谁也不知道她突然变卦的原因。痛苦中的她不知道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故意的捉弄,捉弄着一群天真可爱的孩子,当然也包括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