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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案子很快就告破了，是以恶意谋杀结案的。肥油佬之前是龙青葵爸爸所在工程队的包工头，龙青葵爸爸工伤致死后，他一直不愿意承担医疗费用，被法院认定为老赖，龙青葵为了向他索要赔款引起对方杀意。

肥油佬也交代他将龙青葵绑在后备箱里，带到山里边的别墅。

国土资源局也关注了这次案件，协助警方破案，这对母女一直阻挠拆迁，已经耽搁他们太多时间了，他们可没兴趣让警察局查来查去，因为新一轮的&ldo;美丽城市&rdo;排名快开始了。

第二天就安排轰轰作响的推土机将清水沟夷为平地，这块长在青山市头上的癞痢终于清除了，这下市区里就彻底变成白墙绿瓦，整洁不染的城市了。

拿着法医给的鉴定结果小警察却嘟囔了一句，&ldo;有点奇怪，受害人好像也没有挣扎的迹象。&rdo;

杜灿坐在葵花地里很久，向日葵的果实早就收割了，只剩下光溜麻漆的杆茎。他仔细抚摸着龙青葵的日记本，拆迁的前一天他去了龙青葵家里。

这一本日记很厚，是龙青葵从初中就开始用的，杜灿翻开日记，里面掉出来两张纸，是人身意外伤害险的底单，受益人是龙太太，刘佳园，还有梅姐，日期是八月份，是出事的三个月前。

杜灿越看越心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下为龙青葵的日记选段：

2012年6月12号天气：晴

我知道偷听别人谈话不对，可是我还是不小心听到了。爸爸对妈妈低声说他们工地的包工头打死了一个工人，爸爸看到了，包工头警告爸爸如果他说出去，他就别想拿到自己的工钱，爸爸叹了口气，&ldo;哎，青葵上学还需要钱，我实在是没办法啊，老婆。&rdo;

我心里很害怕，毕竟我什么都不懂，但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好可怕。

2014年3月1号天气：小雨

拆迁队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妈妈还是不让拆。那个领导准备强拆的时候，我妈妈使劲推了他，&ldo;你们拆房子这么积极为什么不能帮我们老百姓伸冤呢？我老公死的不明不白，包工头也不管，你们公家也不管。&rdo;春天的细雨很凉，妈妈的泪水很热。

2014年3月6号天气：多云

最近班上的同学忽然对我指指点点，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都在低声说着什么，但我还是听见了&ldo;狐臭&rdo;两个字，因为他们强调了很多遍。下午每个人都拿着一盒清新剂，王凯他们几个男生还捏着鼻子看我，这让我很惶恐。放学的时候我仔细的闻了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味道，但是他们怎么都那样，难道我真的有什么狐臭，而我闻不到吗？他们都躲着我，怎么办？我现在甚至想死。可是爸爸已经死了，我要是死了，妈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2014年8月14号天气：多云

那个转学生不知道我有狐臭吗？还跟我换座位，故意的吗？

2014年12月5号天气：晴

他没有嫌弃我哦，好开心，他不会是装的吧？看他的眼神由很诚恳。

从龙青葵他妈妈出事之后，龙青葵的日记就完全变了，或者说，已经是完全的自言自语，字迹写的很潦草，没有日期，或者忙到忘记日期。

&ldo;这时候我认为钱是最重要的，可是我不能偷不能抢。注定只能活一个，我要让妈妈活着。&rdo;

&ldo;那就带上他吧！一定带上他！&rdo;后面是几个大大的感叹号，看得出力气加大了很多，纸张都被笔划破了。

压抑，无助，适合当时的龙青葵，也适合现在的杜灿。他不敢用残酷的想象还原更残酷的事实，龙青葵用偶然听到的秘密威胁到了肥油佬，肥油佬掐死了她，这对龙青葵来说，应该是最理想的谋划吧，这也成了最荒诞的不幸之幸。

十八岁的龙青葵，小心翼翼的将自我毁灭雕琢成谋杀，亦或者谋杀早就更加高明的宣判了这是一条注定毁灭的道路。

杜灿见证了自己历史上最伟大的悲剧诞生，他将头埋在小熊的身体里，或许龙青葵之前也这样做过。

一股电流像是流窜到杜灿体内，他拉开小熊后背的拉链，一张卡片稳稳的埋在棉花里，那是一张照片，他记得龙青葵说过看她爸爸遗照看的久了，总觉得照片晦气，所以她很少拍照，杜灿也没有她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刘佳园帮她俩拍的，照片里的自己在傍晚的黄昏里看不真切，眼睛底下隐藏着一条狭长的阴影，旁边站着的是龙青葵，不过她自己的一角剪掉了。

杜灿翻到照片背面，&ldo;不希望你看到，那样就说明你不好。如果不幸看到，我乞求你做自己的希望。&rdo;大颗的泪珠打在了上面，绝望与字迹晕染开来。

&ldo;这个钱大家都拿了，我不得不拿。那家人老的啥都忘了，小的已经死了，这笔拆迁款我不拿，有的是人拿。&rdo;男人的声音有点无奈，&ldo;再说，阿灿上大学也肯定要钱啊。&rdo;

&ldo;哎，这事儿是不好办。&rdo;

杜灿开门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杜太太捋了捋头发，立即覆盖上了往日的平和，&ldo;阿灿回来了，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也不接。&rdo;

&ldo;嗯，手机没电了。&rdo;边说边上楼。

杜爸爸呷了一口茶水，&ldo;今天要跟你曲伯伯他们去吃饭。&rdo;

杜灿停下脚步，&ldo;我今天不舒服，不太想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