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岛的轮廓显现在海平面上,那是她的目的地。带着旅途终结不舍的叹息,玛丽斯开始降落。
吉娜和托,两个当地的岛民‐‐玛丽斯不知道他们除了服侍来访的飞行者以外平时都做什么‐‐正在着陆区待命。她在他们头顶盘旋一周以引起注意,他们从沙滩上站起来,向她挥手致意。当她第二次盘旋的时候才准备好接引她着陆。玛丽斯开始下降,直到她双足离地面仅有几英寸。吉娜和托在沙滩上追着她跑,每人站在飞翼的一侧,她的脚趾从沙滩表面上掠过,在扬起的沙子中缓缓降落。
终于,她停了下来,着陆在干燥而冰冷的沙滩,她感到自己很蠢,一个着陆的飞行者就像一只背壳朝地的老乌龟一样可笑。如果必要的话,她可以用双腿行走,可是举步维艰,姿势笨拙,当然,这次着陆挺完美的。
吉娜和托开始把她飞翼上一英尺一英尺的连接处折叠起来,每个支柱解锁和折叠相邻部分以后,轻薄的金属织箔松弛下来。当飞翼的所有伸杆收缩起来之后,它成为了沿着玛丽斯背部中轴线对称的两片松弛褶皱的金属翅膀。
&ldo;我还以为是科尔来呢。&rdo;吉娜边折最后一根支杆边说。她的暗色短发像钉子一般在脸的四周支棱着。
玛丽斯摇头,她说得没错,这本来该是科尔的飞行任务,然而冒着风暴前来的人却是她,当然,玛丽斯渴望这样的冒险。她得穿上飞翼‐‐目前为止仍是&ldo;玛丽斯的飞翼&rdo;,直到科尔能飞。
&ldo;我想下周他就会飞个够了。&rdo;托愉快地说,他的金色长发里仍夹杂着些许黄沙,在海风中他有些颤抖,这些都不足以冲淡他的笑容,&ldo;所有的飞行,他一定乐意。&rdo;他来到玛丽斯身前,帮他解开飞翼的皮带。
&ldo;穿着飞翼的人是我!&rdo;玛丽斯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托不经意的言语让她恼怒。他怎么能明白?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明白!他们只是一群岛民而已。
她朝沙嘴上的小屋走去,吉娜和托跟着她。如往常一样,她享用茶点,站在篝火前将身体烘干,顺便暖和起来。对岛民们友善的提问,玛丽斯给予尽可能简短的回答。她需要安静,她需要一个人,她什么都不愿想:这是最后一次飞行了,最后一次。因为她至少曾经是个飞行者,人们尊重她的沉默,虽然失望写在他们脸上。在岛民生活的世界里,飞行者是最常见的跟其他岛屿联系的媒介。风暴日夜肆虐的大海,还有层出不穷的海妖海怪,各种各样的危险将船只的活动范围局限于本岛群。唯有飞行者才是岛民们链接外面世界的纽带,他们为岛民们单调的世界带来有趣的新闻、传说、歌谣、故事和传奇。
&ldo;岛长随时准备见你,如果你休息好了的话。&rdo;吉娜说着,一边试探着用手搭住玛丽斯肩膀,玛丽斯推开了她,她想着自己跟这些岛民压根不是同类:没错,服侍飞行者对你来说就够了,甚至你还想着嫁个飞行者,科尔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还没长大。你根本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科尔即将成为飞行者,不是我!而这些内心翻滚的话,说出口来却只是:&ldo;我已经休息好了,这次飞行再简单不过,体力活都让风干完了。&rdo;
吉娜领着她去了岛长居所,他正等着玛丽斯带来的消息。岛长的房间跟普通岛民差不多,狭长、鲜少家具,巨大的石炉中,烈焰发出噼啪的声音。岛长就坐在炉边带垫子的椅子上,当玛丽斯进门的时候,他起身迎接。虽然在岛上,岛长们如神□般受人尊崇,掌握岛民的生杀大权,但飞行者们通常能得到他们平等的礼遇。
在飞行者和岛长都行过惯例的见面礼后,玛丽斯闭上眼开始复述负责传达的消息。她不知道,也不介意自己说了什么,那些词句只是在她记忆和双唇间打了个转,并没有进入她的思想。也许是政治消息,她想,最近的消息都是政治类的。
当消息复述完毕,玛丽斯睁开双眼,看起来岛长对她带来的消息颇感担忧,于是她附送给他一个坚定而目的性明确的微笑。很快,玛丽斯的微笑回复惯有的平静模样。&ldo;谢谢你,飞行者。&rdo;岛长看起来有点无力,&ldo;你干得很棒。&rdo;
岛民们邀请她在岛上过夜,不过玛丽斯拒绝了。她得马上上路,风暴会在清晨平息,此外,她喜欢在夜里飞行。托和吉娜陪同她一起,顺着山路走去飞行崖。这里每隔几英尺就有提灯嵌在岩石中,以保证这条夜间的盘山路走起来更安全。
山顶处有一个天然的岩架,人们将它拓宽并延伸,作为起飞平台。平台距地面有八十英尺,海浪冲刷着下方的岩石。吉娜和托帮着玛丽斯展开飞翼,锁紧每个支架,于是,薄而柔的金属织箔伸展开,绷紧,闪耀出银色光芒。随后,玛丽斯纵身一跃。
风托起她上升,她又开始飞翔。下有阴暗的大海,上有肆虐的风暴。一旦起飞,她不再回头,有两双充满渴望与羡慕的岛民的眼睛追随她飞翔的身影,而不久以后,她也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她没有往回家的方向,而是顺风飞翔,在剧烈的风暴中径直向西。不久,雷电齐至,玛丽斯不得不飞到云层上空,以免被闪电击中,烧成一堆枯骨从空中坠落。如果在家那该多好,有个避风港,静待风暴过去。然后岛民们会沿着海岸看看风暴带来了什么礼物,还有些小渔船会冒险去碰碰运气,或许一整天的捕捞不会完全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