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深弯曲着腿,他的左脚抵着重心,他仰头把烟放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心里像有獠爪在挠,很疼,表皮被撕破了流出血,但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办。
许庭深足足抽了三根烟,还没有等来邱示君。他把最后一根烟捻灭了,这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许庭深摸出来放到耳朵边听,楼宴的声音像上了火一样灼人。
“庭深!快点回公司一趟!”
许庭深捏着手机的手一紧,他拧了拧眉说:“怎么了?”
“和立伍的项目出事了,工程检测不过关,他们现在在搞事。”
许庭深眼神一凛,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老王呢?”
“老王不顶用,得你回来!你在哪儿呢?”楼宴很少有那么失控的时候,许庭深转身往紧闭的房门看了看,他咬了咬牙说:“你在处理着,我有点事。”
“庭深?庭深!”楼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庭深挂了电话。许庭深现在毫无心思管别的事情,他魂不守舍,人像走在钢索上,下面是滚滚火海,稍不留神就能摔下去。
邱示君感觉到体温在逐步下降,他禁不住冷,于是抬起双臂环住自己。他的嘴唇也开始变色,逐渐趋于失血的地步。
邱示君用头抵着床沿,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眼睛渐渐模糊,眼睛开始难以对焦。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嘴唇有些打颤地问道:“师师傅,还有多久到家?”
师傅头都不抬,脚下油门刹车踩得又重又急,邱示君因惯性而往前冲,额角本就磕了个包疼得不得了,再次受到冲击,他疼得嘶了声。
师傅瞥了后视镜一眼,没讲话。
“你到哪里了?庭深,我已经顶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不见到你不会罢休的!”许庭深闭着眼捏鼻根,他烦躁地解了解领口上的一粒纽扣,他叹了口气,几乎已经精疲力尽。
“我来了,来了。”许庭深说得有气无力,他拖着步子往外走,走了一步又忍不住回头看门,那扇门是桃木色的,因为背光的关系,显得有些暗沉。许庭深的眼皮不自觉地一跳,心有余悸。
还没走到电梯口,楼宴的电话又夺命般地响了起来。许庭深再一次深深地看了眼,他打定主意,等忙完了公司的事情再赶回来。
“哪里停啊小帅哥?”司机把车速降了下来。邱示君冷得像坠入了冰窖,他的肌肉全然丧失了力气,身上的体温在不停地流失,他极为勉强地动了动手指,指尖摸过座椅,他掀了掀嘴皮,好像已经气若游丝。
“27号楼”邱示君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他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结果手一抖没拿稳,手机掉到了座椅的下面。车子还在继续开,他重心不稳,只好伸长了手臂去捡,结果指尖无力,连勾一勾手机都十分困难。
而就在邱示君附身去捡手机的瞬间,许庭深的车从他身边飞速地经过。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们擦肩而过。
“谢谢”邱示君颤着手去点手机屏幕,他的指甲盖都褪了色变得愈发深紫。邱示君转身去拉车门,第一下,他没能拉动,第二下,他两手共用才极度勉强地把车门拉开,他先伸出左腿着力,等站稳了再把那条伤腿拖下来。
他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每拖一步,他的汗就多冒一层。狭小的电梯里空气浑浊,幽暗的灯光照在邱示君的脸上,显得尤为惨白。
“”邱示君腿一软差点跪在家门口,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了桃木色门的手柄。手柄冰冷,他用尽全力撑住自己,这才迫使他没有直接跪地。邱示君闭了闭眼,喉底发出了几声痛苦地呻吟,他抵住墙,让自己慢慢慢慢地站起来。
“啪!”地一声,门终于被他拉开了,邱示君行动僵硬,背后的衣服已经快被汗浸湿了,他颤了颤手指,终于摸到了桌子沿边。
邱示君垂头,汗滴进了他的眼睛里。邱示君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左手在桌子说胡乱地摸,空的矿泉水瓶被一巴掌掀翻在地,顺带着药瓶一同坠落。
邱示君机械地转过头,他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涨跳,邱示君困难地吞了吞口水,感觉喉底似乎发炎了,像有刀片在刮,刀片是磨锋利的,所以杀伤力很强,连呼吸都钝痛。
邱示君蹲把药瓶捡了起来,他拧开瓶盖一看,立马已经空了,一颗药都没剩下。
“啪嗒!”一声,药瓶从掌心脱落,再次掉落在地。那声响落在邱示君的耳朵里竟然响如惊雷,邱示君鼻翼翕动,他张开嘴,从喉底发出了难听的呜咽,听着像被剪刀戳坏的风箱。
邱示君的眼睛开始变得灰败,他盯着墙壁看了很久看到眼睛都忘了眨。邱示君撑着地重新站起来,他膝盖疼得很,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膝盖骨,今天摔了一跤,还挺严重的。邱示君垂眸,却连抬手挽裤子的力气都没有。
邱示君的心里有一只黑狗,黑狗被浸泡在黑水里,他被拽入水中,头被按到水底。他不得呼吸,没法反抗。心里的黑水愈加泛滥成灾,牵动着他脑神经中最脆弱的某处。
邱示君机械地眨了眨眼,他看见桌上有纸和笔,他突然伸手抓过来。
许庭深的衬衣都皱了,他坐在会议室的座位里听着两边各执一词的样子,他倍感烦躁。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许庭深忍不住抬手去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