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铮拍了一下头:&ldo;早知道你睡了,我今晚就睡在军营好了。&rdo;
这会儿屋里没掌灯,外头廊下的灯笼也被大雨浇熄了一大半,只有一些光亮还残存着,透了进来。
贺龄音看着冒着大雨赶路回来的武铮,一身都湿透了,嘴里却是埋怨自己搅碎了她的安眠,一时心头发烫,这时候天边打了一个雷,竟也惊扰不到她了。
她直直地盯着湿透了的武铮,柔柔的却又不容置喙地说道:&ldo;快去洗一下身子,别像我一样着凉了。今晚也别睡地下了,上来睡。&rdo;
武铮哪能不遵从贺龄音的吩咐,再说他浑身都是湿透的雨水,脚底还沾了很多泥,想必也是让媳妇嫌弃的,于是连声&ldo;哎&rdo;了两声,连忙出去冲了个井水澡。
再次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点上一根蜡烛了,是贺龄音自己独自挪到轮椅上,然后去桌边点上的。
此时她又回到了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干布巾。
武铮知道她是为自己准备的,心间一暖,便朝她走过去。
走到她跟前时,贺龄音却没有将布巾递给他,反而道:&ldo;背对着我,坐在踏板上。&rdo;
很少有人用这样命令的口气对武铮说话,但是武铮猜到贺龄音要做什么后,立刻屁颠屁颠地听命,高大的身躯乖乖地坐在了床沿下边的小小踏板上。
贺龄音咳嗽了一声,拿着干布巾开始给武铮擦头发。
武铮问她:&ldo;今天有按时喝药吗?怎么着凉还没好啊?&rdo;
贺龄音失笑:&ldo;我昨天才着凉,便是吃了神丹妙药,也不可能今天就好啊。&rdo;
武铮叹了一声:&ldo;如果有神丹妙药就好了,我就是上天入地也给你找来。&rdo;
贺龄音轻笑了一声,正巧又劈了一道雷,吓得她&ldo;啊&rdo;了一声,布巾都差点掉了。
武铮连忙回身,不由分说地抱住她,拍着她的背:&ldo;媳妇,你怕打雷?&rdo;
这个怀抱也不是第一次抱了,贺龄音没有过多挣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武铮又怜又笑,他的媳妇怎么胆儿比鸟还小,什么都怕。
他继续拍着贺龄音的背,一边拍一边跟她说:&ldo;你发现没有,其实雷声不是突然出现的,每次有惊雷之前,都会闪过一丝亮光。你若是看到天空中闪过一丝亮光,就知道待会儿要打雷了。心里有了这个预期,就不会被突然吓到了。&rdo;
贺龄音听着他胸口传来强健有力的心跳,懵懵地点头。她每逢打雷都吓得要命,哪里会注意这些。
&ldo;其实,我小时候也怕打雷。&rdo;武铮忽然又对她说道。
贺龄音不由得仰起头瞧着他,武铮也会有怕的东西吗?居然也怕打雷?
武铮朗笑:&ldo;没骗你,我小时候真的怕打雷。我爹娘从小不在身边,别人家的祖爷爷祖奶奶都是溺爱孙儿,我们家不是,我祖爷爷祖奶奶很严格。作为武家的孩子怎么能怕打雷?以后怎么在雷雨天气打仗?为了改掉我这臭毛病,每次打雷下雨的天气,我祖爷爷就让我在院子里站着淋雨听雷声,直到我再也不怕打雷。&rdo;
贺龄音一怔:&ldo;你的意思是,我要学着去适应?&rdo;
武铮失笑:&ldo;你怎么老想那么多!我就是说说我的糗事让你笑笑而已。你是我媳妇,我媳妇怕什么都可以,反正有我呢。&rdo;
贺龄音脸热抿嘴,都说了直接叫她&ldo;阿音&rdo;就好,可是他还是时不时地将&ldo;媳妇&rdo;挂在嘴边。
不过,这些倒也不是什么紧要事。
贺龄音想了想,还是说道:&ldo;以后遇到这样的天气你不用来了,我就算怕,到底也只是怕,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你冒着大雨和打雷赶过来,最容易遇到危险。&rdo;
武铮心头一热:&ldo;你是在关心我吗?&rdo;
这时候,又一个惊雷响起,贺龄音还是被吓到了,在他怀里吓得一缩。
武铮连忙轻拍她的背安抚,转移话题:&ldo;你知道吗,北疆有个碧水河,是这一带最大最清的河。碧水河的鱼很好吃,明天如果停雨了,我给你抓鱼吃。&rdo;
&ldo;好啊。&rdo;贺龄音一边应着,一边还在惧怕着打雷,一边又想起了正事,&ldo;我继续给你擦头发吧,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rdo;
武铮湿着头发睡觉的时候多了去了,打仗的时候什么环境没挨过,所以练就了一身强健的身躯,从来不会因为湿着头发睡觉就头疼。
不过,贺龄音修长又柔软的手握着布巾抚着他头发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他看着外面雨声小了,估计雷声也会渐渐止歇,便松开了她,从善如流地再次坐下,享受媳妇的照顾。
一时,有些安静下来。
贺龄音轻柔地给他擦头发,忽然发现他额角有一块疤,看上去应该是利箭擦过留下的痕迹,她不由得蹙眉,手下的动作都顿了一瞬。
忽然又想到那一天清晨,她已经醒来,撞上武铮进来换衣服,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脱了上衣。当时只觉得他精壮有力,现在仔细想想,他身上好像也有浅浅的疤痕。
自不必说,肯定是战场上留下来的。
她蓦地脱口问道:&ldo;你害怕打仗吗?&rdo;
武铮正闭着眼睛舒服地感受着贺龄音的手指抚过他脑袋的舒畅,忽然听到她问这个好笑的问题,一下睁大了眼睛,哭笑不得地说道:&ldo;我怕打仗?我只怕不能打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