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若低头拭泪,道,&ldo;清无仙子不必多礼。&rdo;仰头望着玄燏道,&ldo;玄燏哥哥,两千三百年前火妖化烟一事,汐若当真不知实情……当年参战的仙将兵力大损,剩下的一些知情的也被天君明令禁言……就连火妖死去一事,汐若也是从当年参战的仙兵那里打听来的……神君,你找了两千多年,见你如此伤心难过,汐若……汐若也很难过呀……至于结界是谁设下的,汐若当真不知道啊……&rdo;说着,声音又多了几分伤心委屈,泪水连珠落下,瞬时与冰面化为一片。
看来汐若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玄燏这是在逼问当事人?看汐若这个样子,也是个不知情的。清无审时度势,见气氛十分严肃凝重,决定站在临皋身后,继续当她恭敬小仙。
玄燏一脸漠然地看着汐若。他才不信她的鬼话,当年她敢毁了赤炎山,现在骗一骗他也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她这个样子,他还未说几句重话,便已经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心机颇重,看得他心下生厌。相比之下,那个昨天晚上敢往他身上躺的,现在低头佯装恭敬的小仙女,比这个水神汐若底气要硬多了,这倒怪了,她到底凭什么这么硬气?
汐若见玄燏双目如霜,又低头抹泪,道,&ldo;汐若自知愚笨,当年毁了赤炎山,此事实属汐若无心之过……昨日,汐若听闻东崖结界被恶人打开了,便立刻请旨,前来助玄燏哥哥和临皋仙君一起守山……希望这次汐若能尽微薄之力,弥补当年过错。&rdo;
哦,她这次其实是来一起守山的。两个痴傻再加一个笨蛋要一起打妖怪了。清无把头又低了一低,腹诽道。
&ldo;严格说起来,临皋才是凛山守山仙君,此事也应当由她做主,这话你理应对她说。&rdo;玄燏道。
&ldo;火神高看,天帝既然已经应允水神请战,临皋不敢说不。当然,临皋若能得汐若一臂之力,自然十分高兴。&rdo;临皋微微一笑道。据清无对临皋的了解,这一笑绝不是什么高兴的一笑。不知后面又有什么故事。
&ldo;那汐若在此先谢过临皋仙君能给汐若这个机会。谢过玄燏哥哥。&rdo;言罢,起身朝玄燏行了个礼。她这礼行得清无一惊,哪有上神给上神行拜礼的道理?这天界的神仙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ldo;汐若神君多礼了,临皋不敢当。&rdo;临皋拱了个手,算是还礼,当然,动作十分浮于表面,连身子都未起。
如此,本来两位神仙,变成了三位。好在汐若自己带来个近身仙女,名唤雨寒。玄燏又从仙兵里叫来个的仙将作侍从,从战甲的样式来看,应该是个仙将头子,名唤越泽,模样长得十分周正。清无发呆时,无意间瞥了眼泉音,只见她盯着这个小仙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了。
&ldo;咳,&rdo;清无清清嗓子,道,&ldo;泉音啊,茶溢出来了。&rdo;
&ldo;啊,哦哦。&rdo;泉音收了神,把茶壶放在一边。
&ldo;我闻着汐若神君和她的仙娥身上香气阵阵的,你去过天宫,天宫里如今流行佩香袋吗?&rdo;清无道。
&ldo;哦,你说这个啊,当然了。听闻是花神亲自研制出的,叫……千里醉,因为香气能飘千里,往往是未见其人,先闻其香,香气让人耽溺,像酒一样使人迷醉,所以起了个酒名。天宫的仙子,几乎人人都有佩戴吧。&ldo;
清无心下道,如此香气远远闻来倒罢了,离得近了反倒叫人难受。汐若来这半日,又是请罪又是请战的,还佩这么沉的香?
思及此,清无往汐若那边望去。水神不似临皋和玄燏,来此不过是为了助战,因此并没有像两个人一样守在崖前,而是在清无这桌不远处,另置一石桌圆凳。清无抿了口茶,只见汐若面前茶水瓜果一并未动,现在正目光哀切,痴痴地看着玄燏的背影。
哈,如此她便明白了。水神哪里是来将功补过的,分明是来看心上人的。可心上人在等他的心上人,哪里愿意看她一眼。
&ldo;哦,原来如此。对了,天宫里,也有上神给上神行拜礼这个说法么?&rdo;
&ldo;额,这倒没听说过……&rdo;泉音道,&ldo;你说刚刚汐若神君那个礼吗?你不知道吗,汐若神君本是一下神,在玄燏神君之下。&rdo;
&ldo;下神可以袭位吗?&rdo;清无诧异道。玄燏与汐若的祖神,一并金神、木神、土神祖神,是开天辟地之时就存在的上古神祗,此五行之神特殊一些,管万物之五行。五神神位,无论男女,天命定为神,则世袭神位,不得禅让。
&ldo;哦当然不行的……你不知道,汐若神君是个可怜的,父母很早就走了,一直养在天后膝下,水神之位空缺好久,天后不得已才破了例,所以汐若神君才未升上神,就袭了神位。&rdo;
原来是个沾亲带故走后门的。怪不得当初能够水发龙王庙,一举毁了赤炎山,才生出后来这么多事来。
清无心下了然,看着三位,原来是三个痴儿怨女,此刻都在等一个妖精,来了断当年恩恩怨怨。
翌日,汐若选其麾下的千名天兵天将,列阵冰湖。原来汐若身旁的那个不起眼的小仙女寒雨也是其麾下一名兵将,寒雨按照汐若吩咐将千名精兵分置在冰湖东侧、西峰两处。而玄燏则把兵力分布在南北两峰山腰隐蔽处,再分出一部分兵力挡在西峰峰口通往东天门处。
安置完毕,三位神君并清无、泉音、越泽、寒雨、神兽苍明七人并一神兽守在冰湖东侧,悬崖边缘,等着死去两千多年的火妖化烟。
这一等,又是七个日夜。
当下,夜幕降临,天地四合,一扇银盘从东侧缓缓升起,月朗星疏,是个良夜。
月华如霜,从东崖之东倾泻下来。西边,九座寒山白雪皑皑,从冰湖湖面处拔地而起,直通霄汉,山峰九座,座座巍峨陡峭,山壁如刀削,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七个日夜,玄燏和临皋都不曾从悬崖处挪动一步。此刻,月光从东侧照过来,东侧魔族界地中可见山峦绵延,怪石嶙峋,草木苍翠,清晰可见,从悬崖之上看来,一番静谧宜人景象,其下情景如何却不可而知。
清无坐在青石上,依然闭目打坐。今夜无风,寒气却随着黑夜降临渐盛,直逼人胸腹。清无运气,吐纳呼吸,化万物之气为火行,一股暖流便从丹田之处从四经五脉流入全身。如此,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
月华之下,今夜比前几夜又明亮的许多。七人或立或坐,候在崖前。如此良夜,七人却各有所思,无人置一言。寒山冰湖,显得更加清寒寂寂。
突然,一声雷鸣巨响如锋利尖刀刺破静寂。玄燏听到骤然起身,看向麒麟苍明。神兽对月,又发出一声震耳雷鸣。众人随着苍明的目光,望向东方。只见银盘染血,一轮血月悬在东崖之上。月光黯淡,天地也暗了下来。
玄燏扬手,在冰面上画了个圆,冰湖四周燃起四面火墙,霎时黑夜如白昼。
清无心道不好,立即祭出棠溪剑,左手执剑,屏息凝着东崖之下。其他六人,除了水神、火神外,都祭出各自法器,定定注视着东崖方向。一时之间,四周八方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