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星到达天庭时,枫朗还躲在玉宸宫伤情,面上虽是不露,心中却是不能不恨。听天兵禀先文曲星君到访,很是迟疑了一瞬,没有回过神来,哪个文曲星?坐在了这个位置,就要做该做的事,当下收拾了心绪,传他到妙法堂。等见着了这人,才想起来这千年之前的文曲星。那时,灵犀与那人还很是为他俩唏嘘了一阵。这都过了千年,怕是云游完了。枫朗往宽案后那么一坐,等着文曲星开腔。文曲星这些年呆在下界,自是不大清楚天上发生的事,就算有些耳闻的,也不曾细究。当初在云山镇见着黎昕时,很是惊吓了一番,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文曲星这样的性子,向来不爱多事的。惊归惊,却是当做不知。此刻给枫朗补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小仙见过太清帝君!”“起来罢!”枫朗拖长了语调,一口的官腔:“仙家此番前来,可是有事?”原想不过是回天了来应个卯,不想他当真有事!枫朗凝神细听,听他一来二去讲了一个大概:余涛仙君如何得了怪病,又是如何的不医,再又如何得了玉宸帝君的指路,到了这里。枫朗心中不住的思索,却也提高了音量,道了一句:“传典簿大人来妙法堂!”自有天兵前去传话。不一会,典簿大人一身暗红色官服,怀抱了小册子来了。这一身新官服刚刚上身,瞧着很是精神,和枫朗见礼。只听这边的散仙开口:“玉宸帝君没有言明所为何事,只道是小仙借了她下凡,此难可解!”肖萱心中咯噔一下,东窗事发!多瞧了那散仙几眼,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这情劫另外一半。“嗯!”枫朗一侧头,对着她道:“你且随他下界一趟,速去,速回。”典簿大人面上带了笑,给枫朗行了一个跪礼。道:“肖萱谢过帝君知遇之恩。”在他人瞧来,许无甚奇怪。这肖萱由他度化,上界不过七天,直封仙首!毕竟这是典簿大人第一次官服上场,跪一下,情理之中。可枫朗却是品出了她的反常,留了心,只道:“且去罢!”文曲星这一去,十天有余。这一段可忙坏了苏公公,白日里留心照顾两位高人,抽空了还要给主子复命。要说,这两位高人整日里下棋喝茶,当真没有什么好回禀的,一点不见治病救人的模样。可架不住皇上担心呀!苦了自己,来回折腾不说,说话还得小心着了,就怕主子着急……苏公公心想:等太傅大人过了这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已是万人之上的身价,主上再这么一宠……宫中的老奴,各种稀罕事都见多了,达官贵胄养个把男宠当真不算什么!皇上对太傅也是真心,自己许多年的伺候,不曾见他对谁如此上心过。虽然外界对他这个主子素有微词,可苏公公打心底里盼皇上好。谋权也好,篡位也罢,那是别人的事!他只知,宫中生存不易,遇个良主更加不易。而他这主子这些年来,别说苛责,对着自己语气重些都是不曾有过的。当下轻叹一声,加快了步伐,亦催了一下身后手提食盒的宫人:“快着些,别凉了!”一行人去了太傅的住所。太傅大人生病后,皇上将他接进了宫里。此处原本是上一代皇帝的后宫,这一代主子挑挑选选,捡了一处和他靠得最近的,将太傅安顿了进来。倒也无妨,他的后宫反正空空荡荡,不用避嫌。饭菜刚才上桌,只见殿外一朵祥云落下,现了两位仙人的真身。仔细一瞧,有一位便是那日乘云而去的神医!黎昕道:“有劳苏公公,去请你家主子过来。”老奴赶忙应了,小跑着走了,恨不能起飞!这几日既不见太傅好转,也不见高人救治,可不急坏了主上?神医回来了,怕是有救!百里孽望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有些可惜,这都上桌了,来得好巧!夫子一拱手,先进了内殿,不去瞧一眼小财主怕是不得心安。肖萱同师徒二人见礼:“帝君,魔君。”还是那般笑容灿烂。黎昕同念儿推敲出了事情的始末,此时有些不好怎么回她。倒是百里孽迎上前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笑嘻嘻的道:“小姑娘呀!”肖萱面上亦是含笑,朝他再一拱手:“别来无恙!”百里孽道:“无恙,无恙!倒是你,初见着我竟没认出来!”黎昕见不得他二人嬉笑,内殿还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再观这小仙官衣饰,赫然是个仙首,可见枫朗对她器重。遂道:“此事,你打算如何收场?”肖萱这才正色,言道:“帝君如何判,小仙都服。”黎昕半眯了眼瞧她,面上沉了几分。年轻的帝王一听神医回了,立马来了精神,玉宸真人还有请自己?搁下金筷就急忙赶了过来。那日瞧着二位高人不喜自己,这几日都不敢过来碍他们的眼,业已好几日没见过太傅大人。神医去而复返,还带了另外一位仙人,这回总该有望……刚一进了太傅住的殿门,呆在了当场。脸色转了数次,才唤得一句:“萱儿?”肖萱自然也是瞧见了他,连忙转过身来,朝他笑得明媚。肖庭快走几步,一把将她拦进怀中:“萱儿,萱儿,怎会是你!!”“兄长可好?”肖庭这才放开,双手握了妹妹的肩头,拿眼上下打量。只见妹妹一身暗红色套服,手持了一本薄册,有些像朝堂里的文官打扮。开口询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你……”肖萱笑得越发讨喜:“说来话长,这一身不过是堆金子。还得谢谢兄长,当初为我塑了金身,这一具,我用着刚好!”肖庭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不甚明白,倒是一旁看戏的百里孽有些心酸:唉唉唉,看看人家这久别重逢的戏码,同是突然诈尸,再反观自己与师父相认,前前后后半年多!百里孽侧头去瞧黎昕,心下一叹,倒也怨不着他,自己有心隐瞒来着……不想黎昕也正好在瞧他,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百里孽赶忙移开目光:他大抵和我想的一样……黎昕沉声道:“好了,进来罢!”率先走在了前头,往内殿而去。一行人紧随其后,都往里走。肖庭一抬手,止住了身后的苏公公一班人马,瞧这架势,应有些大阵仗!妹妹同这些仙人一道,也是有了不可多得的奇遇……内殿,文曲星候在一旁,肖庭见着了他那毕恭毕敬的模样,越发觉得这玉宸真人了不得!神医对着众人都是有些倨傲的,虽是谦和客气,但也透着丝丝的淡漠和疏离。黎昕走到床头,大模大样在床前的圆凳上坐了,一身气势不怒而威。百里孽卖乖,立在了他的身后。大抵也是第一次见着了自家师父公事公办的模样。肖萱脱了兄长牵着的手,在内殿中央的空地上跪了下来:“肖萱先谢过帝君的救命之恩!”言罢,有板有眼的一叩首。肖庭一惊:原来是他!这个故事,那几年妹妹经常挂在嘴边!黎昕端着上位者的威仪:“起来说!”待得肖萱起身,他又道:“可有冤你?”肖庭和文曲星都是一头雾水,皆拿眼去瞧肖萱。后者轻轻摇头,对着兄长道明缘由。原来这小仙官上界后,被分到了司命处,新鲜之余,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动手查探了一番自己兄长的命数。倒也一生顺遂,国家繁荣昌盛,可命中无子,孤苦一生。既是迈出了第一步,怎忍心看自己兄长孤苦一生?多番查找,终是找到了诱因。无他,就是这如今躺在床上,当初被贬到边疆的张大人。肖萱的金身,受了十年香火,后几年聚了神识,有了感知,虽是不能动弹,却也瞧得明明白白,每每兄长来观里与自己闲话,那张大人总是随在一旁,态度举止亲昵。现在想来,他二人可不是分桃之好、断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