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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在周远行的记忆中，父亲鲜少给他笑容和褒奖，不管是运动会还是考试时取得好成绩，父亲最多只叮嘱一句&ldo;不要骄傲，不要因为获得一点小小的成功就得意忘形&rdo;，全没有一般父亲对儿子的溺爱和纵容。

周远行并不畏惧父亲，哪怕几年前他拒绝进入大企业工作的机会，自己出去开酒吧，也是先斩后奏。父亲知道的时候，气地大发雷霆，连骂他不务正业，败坏家风，可他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悔意，只在父亲骂地终于累了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说：&ldo;我喜欢相对自由的生活，讨厌被过度束缚，反正酒吧已经开张了，我不打算这么快就关门大吉。&rdo;

因为这件事，父子二人整整半年没有说话，后来周父见他一意孤行，并没在外面胡来，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也知道这个儿子看起来温和，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实际上比自己还要性子倔强，加上周母夹在两人中间劝说，见事已至此，也就随他去了。

周家的饭桌上一直奉行食不言的原则，但是这天晚上，周母一直拉着周远行闲聊，而周父竟然神奇地默许了。

&ldo;你那酒吧生意怎么样?收入还可以吧。&rdo;

&ldo;还行，过得去。&rdo;

周父用鼻子哼了一声，显然还没彻底释怀，周母给儿子夹菜的时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周父不耐烦地说：&ldo;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给他夹什么菜?你看看他现在这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是你惯出来的。&rdo;

&ldo;儿子又不是天天回来，你就不能态度好点儿吗?明明想他想地比我还紧，偏偏要吹胡子瞪眼的，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领导啊。&rdo;

&ldo;你‐‐&rdo;周父不满，还要说什么，周母抢先一步，不再看他，侧身对着儿子笑道：&ldo;不过你爸有一点倒没说错，你明年就三十了，年纪不小了，到现在妈也没见你领过女朋友回来，你就没有中意的女孩子吗?&rdo;

周远行好笑，这倒是母亲第一次提到这个问题。他老实回答：&ldo;还没有。&rdo;

&ldo;这样啊……&rdo;周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和周父对视一眼，又笑着说，&ldo;你爸有个朋友的女儿，今年26岁，也是一直没找男朋友，我和你爸都见过那女孩子，长得文文静静，性格好，人也和善，你看，既然你现在也没中意的，要不要找个时间跟她见见面?&rdo;

周远行放下筷子：&ldo;妈，男人三十岁不结婚的很正常，我现在不是还没到三十岁，再过几年吧。&rdo;

&ldo;再过几年，人家女孩儿都快三十岁了，哪能一直等着。&rdo;周母继续游说。

&ldo;不用等，换别人就行了。&rdo;

&ldo;你这说得什么话?&rdo;周父按耐不住了，将筷子重重一掷，&ldo;难得别人说不介意你没个正经工作，答应见你，你不感激就算了，你还拽，你说你有什么好拽的?&rdo;

&ldo;你发什么脾气，&rdo;周母赶紧出来打圆场，&ldo;有事好好说，你下午不还答应我要心平气和的，这才说几句，臭脾气就上来了。远行，你别理他，听妈好好说，那姑娘是真不错，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结婚吧，见见没损失，说不定就看上了呢?&rdo;

周远行看着对面一脸怒意的父亲和身边满眼希冀的母亲，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下来：&ldo;你们安排吧。&rdo;

这场绵绵春雨过后，c市的气温慢慢升高，隐约有了初夏的感觉。

周远行睡到半夜，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严重发干。

他头晕地从床上爬起来，出了房门，下楼梯到一楼，摸黑从冰箱拿出一瓶冰镇的德国黑啤，用牙齿咬掉瓶盖以后，仰头灌下大半瓶。

他浑身舒爽地叹息，再次仰头，准备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耳边忽然响起一阵似有似无的哭泣声，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颇为瘆人。他心里猛一咯噔，不知道是因为啤酒太冰，还是因为夜晚的低凉，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还能听到自己身上汗毛根根竖起的声音。

他吞了口口水，压下心底的紧张，拔高声音：&ldo;谁?&rdo;

没有人回答他，但是哭泣声在他出声的同时停了下来。

冰箱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周远行站在黑暗中，凝神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以为自己刚刚幻听了，放松下来以后，打算上楼继续睡觉，却不想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吧台那边传过来。

他的心又往上提了几分，倒没了之前的害怕，这回他几乎可以肯定酒吧进了小偷，而不是什么不干净的&ldo;东西&rdo;。于是他攥紧酒瓶，走到酒吧入口那道拱形门处，毫不迟疑地打开了最亮的那几盏灯。

一瞬间，亮到刺眼的白光充满整个酒吧。周远行眯着眼睛望向吧台，待看清那个脚步有些仓皇，胡乱抹泪的&ldo;小偷&rdo;不是别人，而是夏辛春时，他先是错愕，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继而慢条斯理地喝一口啤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走近。

&ldo;老板。&rdo;夏辛春半低着头，声音异常平稳。

&ldo;你半夜不睡觉，躲吧台后面干什么?&rdo;他要笑不笑。

她的头又低了几分：&ldo;我，我找东西。&rdo;

&ldo;找东西?&rdo;周远行摸着下巴，作思考状，&ldo;那东西找到了吗?&rdo;

&ldo;……找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