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当然可以。&rdo;海伦戴上手套,我们下楼,在客厅里拦住房东太太,花了十分钟解释我们的意图。
海伦坐到客厅的椅子里,拨了令人眼花缭乱的一串号码,&ldo;响了,&rdo;她冲着我笑,那是美丽的、坦率的微笑,&ldo;我姨妈要讨厌这个了。&rdo;接着,她变得警觉起来,&ldo;伊娃?&rdo;她说,&ldo;埃琳娜!&rdo;
我仔细听,她肯定在说匈牙利语。在电话的另一头,她的姨妈似乎有千言万语。有时,海伦聚精会神地听,然后又突然插进那马蹄得得一般的奇声异调。
海伦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不过她突然抬头扫了我一眼,咧嘴一笑,胜利似地点点头,好像她的谈话结果令人满意。
&ldo;快说,海伦,&rdo;我又坐回到椅子上,咕哝道,&ldo;吊我胃口,急死我了。&rdo;
&ldo;是好消息,&rdo;她平静地说。
&ldo;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rdo;
她咧嘴笑了,&ldo;呃,在电话里我只能说这么多,我得显得非常正式。不过我告诉她我在伊斯坦布尔,正和一位同事进行一项学术研究,我们需要在布达佩斯待五天,好结束我们的研究。我解释说你是一位美国教授,我们在合作一篇论文。&rdo;
&ldo;是关于什么的?&rdo;我有点儿担心地问道。
&ldo;关于奥斯曼帝国占领期间欧洲的劳工关系。&rdo;
&ldo;挺好,不过我对此一无所知。&rdo;
&ldo;没关系,&rdo;海伦把一根绒毛从她那条干净的黑裙的膝盖上拂掉,&ldo;我可以跟你说说。&rdo;
&ldo;你真像你父亲。&rdo;她那副随和而有学问的样子让我一下想起了罗西,这句评论我脱口而出。
让我吃惊的是,海伦面露哀戚,只是说:&lso;这是个关于遗传战胜环境的有力观点。&rdo;她接着说:&lso;不管怎样,伊娃有点生气,特别是我告诉她你是个美国人,我知道她会生气的,当然,她也需要先生生气,这样在电话里才显得正常。&rdo;
&ldo;显得正常?&rdo;
&ldo;她得考虑她的工作和地位。不过她说会为我们作安排的。明天晚上我得再给她打电话。就这么多了。我姨妈非常聪明,肯定有办法。等我们有更多的消息后,我们就买从伊斯坦布尔到布达佩斯的往返票,也许是飞机票。&rdo;
我想着可能的开销,叹了口气。不过我只是说,&ldo;在我看来,她要是能把我们弄进匈牙利,还不让我们惹上麻烦,她得创造奇迹才行啊!&rdo;
海伦笑了,&ldo;她是能创造奇迹,因此我现在才不会在妈妈村里的文化站工作。&rdo;海伦站在金色的街道上,&ldo;我想再看看这座城市,&rdo;她最后说道,&ldo;也许我们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在吃饭前,我们可以在那里走走。&rdo;
&ldo;好的,我也想这样。&rdo;
我们朝那幢宏伟的建筑走去,一路上不再说话。等我们走近时,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仿佛我们的心在相互靠近。我不知道海伦是否也有同感,抑或她沉默是因为教堂的巨大衬出了我们的渺校我仍在想图尔古特昨天对我们说的话‐‐他相信德拉库拉通过某种方式给这座城市留下了吸血鬼的诅咒。
&ldo;海伦,&rdo;我说,虽然我不太想打破我们之间的这种宁静,&ldo;你觉得他会埋在这里吗‐‐在伊斯坦布尔这里?果真如此的话,苏丹穆罕默德死后仍担心他就有道理了,是不是?&rdo;
&ldo;他?啊,是的。&rdo;她点点头,&ldo;这是个有意思的想法,不过穆罕默德会不会不知道呢?图尔古特会不会找不到证据呢?我不相信这种事情能捂住几百年没人知道。&rdo;
&ldo;如果穆罕默德知道的话,也很难相信他会允许自己的敌人葬在伊斯坦布尔。&rdo;她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快到哈吉亚&iddot;索菲亚的大门了。
&ldo;海伦,&rdo;我缓缓说道。
&ldo;什么?&rdo;
&ldo;如果坟墓有可能在这里,那么这可能意味着,罗西也在这里。&rdo;
她转过身,盯着我。她双目炯炯,&ldo;当然,保罗。&rdo;
&ldo;我在导游手册里看到,伊斯坦布尔也有地下废墟‐‐地下墓穴,地下蓄水池之类的‐‐就像罗马一样。我们在离开前至少还有一天时间‐‐也许我们可以和图尔古特谈谈这个。&rdo;
&ldo;这主意不错,&rdo;海伦轻声说,&ldo;拜占庭帝国的王宫肯定会有一个地下世界的。&rdo;她几乎要笑起来。不过她摸着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似乎那里不舒服,&ldo;不管怎么说,王宫留下的废墟一定充满邪恶的精灵‐‐也许是弄瞎表兄弟或干了类似坏事的皇帝们。互相做伴,再合适不过了。&rdo;
我们全神贯注地读着对方的心思,想着这些心思会把我们引向何等奇异而飘渺的追踪。
起先我没注意有个人突然狠狠地盯着我们,那不是个吓人的大妖怪,而是一个瘦瘦的小个子,在离教堂的墙二十英尺远处徘徊,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在一剎那的震惊中,我认出这个小个子学者乱糟糟的灰发,白色的编织帽,淡褐色的衬衫和裤子,就是那天早上进图书馆的那个人。不过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头。那人犯了个错误,他看我的目光过于专注,我可以在人群中猛然与他对视。他消失了,像鬼魂一样消失在快乐的游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