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肯穿普通布的。九月底,穿裙子是不是太招摇了点呢?她犹犹豫豫地穿上了一
条半新的女军裤,还是在兵团时期保留下来的&ldo;财产&rdo;。不好!半黄加草绿,准
像只蚂蚱!便又脱了。
九月底就九月底!九月底也要穿裙子!记得上小学的时候,&ldo;十一&rdo;庆祝游
行老师还要求女同学们一律穿裙子呢!何况今天又温暖又明媚!于是她穿上了一
条蓝色的&ldo;的确良&rdo;裙子。是他不久前给她买的,说是西服裙。&ldo;涤卡&rdo;过时了,
&ldo;的确良&rdo;大概没过时吧?否则他也不会给她买。&ldo;的确良&rdo;要是也过时了,那
人们还穿什么?那不甘落伍的女人们不是该因衣着天天发愁了么?……
她认为自己还是穿上了那条裙子好。夹克式大翻领女上衣,内衬着雪白的圆
领衫,下着西服裙,所有她那些普通的衣服中,这无疑是最佳的搭配方案了。脚
和腿呢?要不要穿袜子?穿长袜子好还是穿短袜好呢?她很自豪于自己的双腿,
它们大大显出了女人的修长之美,如两段象牙一样白一样光洁。她决定不穿袜子,
赤足穿上了一双黑色的高跟塑料凉鞋,她觉得自己挺拔了起来。那双极便宜的鞋
更加衬托出了她双腿的修长之美,脚足的束秀之美。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首先是一个幸运的女人。因
为青春尚在,甚至可以说刚刚开始焕发。女人的美还在,女人的魅力还在;其次
才是一个待业的女人。生活将给予她的希望和机遇,可能要远远比那些虽然有工
作,但已永远失去了青春失去了美失去了魅力的女人多得多。她起码有三条理由
不再将自己看成一个生活中的苦人儿,一个可怜虫。
啊哈&ldo;尤斯&rdo;,啊哈&ldo;尤斯&rdo;,嘿!‐‐嘿!‐‐嘿‐‐录音机里,一群男
女在快乐地嚷叫。
尤斯‐‐什么意思呢?不懂。然而那种嚷叫是很扇动人的情绪的,像运动场
上的啦啦队在喊&ldo;加油!&rdo;、&ldo;加油!&rdo;……
难怪小伟说如今生活里没有音乐怎么行!她关了录音机,找出放在柜子最底
层的那包钱,从中抽出了五元,想了想,怕少,又抽出了五元;然后写了一张借
条,夹在那一沓钱中,重新包好,放回原处。她明白,那笔钱她是不能随便动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是公款,是意向尚不明确的事业的基金。
她走出家,锁了门,恨不得一步就迈出院子,她有点不愿让邻居瞧见她这身
衣着。偏巧孙二婶也从家里走出来,瞧见了她,好奇地问:&ldo;淑芳啊,哪儿去呀
?打扮得这么体面!&rdo;
她红了脸发窘地说:&ldo;体面什么呀!二婶,我去看一场电影。&rdo;
&ldo;看电影?&rdo;孙二婶的好奇陡增十倍,揶揄道:&ldo;八成会什么人去吧?&rdo;
&ldo;二婶您尽会开玩笑!我哪有心思去会什么人啊!&rdo;她不好意思就那么径直
走掉,只好站下和孙二婶胡扯几句。
&ldo;去吧,去吧!别晚了,看不到片头儿多扫兴!&rdo;
孙二婶倒很识趣,催她走。
离开了那个院子,离开了那条小街,穿过几条胡同,走到了城市的一条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