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在干什么?”
那头停顿了一秒,回说:“正准备睡。”
“天冷,帮我看看虎皮兰长得好吗?”梁原蹲在电视柜旁,轻轻摸了摸虎皮兰叶子。
“挺好的,叶子绿着呢。”
梁原手停在一片边缘发黄的叶子上头,淡淡说道:“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梁原四下找烟,她需要情绪疏泄口,每每到这种时候,烟瘾总伴随而来。
她记得床头柜里有,拉开柜子,烟盒和避孕套并排放在里头,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她重重合上柜子,走出卧室。
满桌菜一口未动。她扯了一只垃圾袋,撑开摊在桌上,从手边的盘子开始,依次不急不缓往里倒。
厨房里水声不断,夹杂着碟碗相碰的轻响。梁原把厨具一一洗刷干净归置回原位,接着拿过抹布仔细擦拭起来,桌子、灶台、油烟机任何一处留下污渍的地方都不放过,最后提来拖把将厨房地板清理干净,收拾妥当,一切回归原样。
玄关置物架上摆着那个笑眯了眼的金猪储物盒,梁原把门卡、钥匙放进去,带上垃圾,走了。
夜里十一点半,路上行人寥寥。天空又开始飘雪,路灯下,呼出的团团白气与雪花在上扬下坠间短暂相逢后,各自别过。
梁原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儿。回去的班车早停运了,出租车也没有,走了这么久,一辆都没看见。
雪天路滑,梁原摔进一处低洼里,她挣扎着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脏雪,接着朝前走。这里的冬天是真的冷,冻得她骨头都疼了。
直直走了两个路口,还是拦不到车。她对这里不熟,依稀记得这附近有个商场,却怎么也走不到。
她缩在路边一个车站里避风,冻得牙齿直打颤。过了好久,身子都快冻没了知觉,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不打表,一口价要了四百,是平时十倍的价。晚班加价也到不了这地步,他是等着对方往下还一点,不想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上了车。
到了地方,司机接过四张票子,可能觉得大晚上小姑娘也不容易,表示要退回来一张。对方一句没吭,推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第三十四章
从陈晖家出来,梁原心里一直祈祷千万别让她撞见人回来。要是那场面真的发生,对方一定有无数个理由为自己辩解开脱,无用又耗费心力的架她不想吵。况且,她占了理又能如何,感情里又不是互相比对错,信任一旦裂了口,多少言语上的解释都于事无补。
她回到自己的小屋,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意,棉被裹在身上的踏实感来得更真切些。
其实发现得早,也不算坏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梁原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嘘寒问暖的人,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习惯逐渐变成了对对方的依赖。
过分依赖一个人是极其危险和被动的一件事,情绪跟随对方给予的回应而波动起伏,难以自主。这种依赖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相处中不知不觉渗透进你的生活里,肉眼看不见其中的变化,可当你猛地发现时,它已悄悄融进骨髓血液,难以剥离。
曾经她以为自己对周少楠的感情不过是受了人家的好,适当地还回去几分,远没到情深刻骨的地步。也正因此,在那段感情中,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对方的好,处处拿乔有恃无恐。
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份好已形成了依赖,它融进骨髓深处,猛地剥离开,是会要命的。
她试图用新的恋情来缓和这连筋带骨的痛楚,然而她高估了自己对感情的掌控,以为是在平原上游刃有余奔走,殊不知前头便是断崖,一旦坠落,万劫不复。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止步,为时不晚。
深夜陈晖回到家,家里一切如常。他站在玄关处换鞋,视线与那个笑眯了眼的金猪储物盒平齐。这个储物盒是梁原挑的,说它样子喜庆又实用,央着陈晖买下,兴高采烈抱回家。
陈晖想起梁原难得的撒娇模样,一扫整日的疲倦,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晚上带孩子见过方母后,陈晖去了趟张弛奶奶那。老人家急着见重孙子,于是陈晖连夜把人送了过去。
回程路上,手机铃响,陈晖拿起来看了眼,迟迟未接。坐在后排的方书依见状,心下了然,“家里那个打来的?”
陈晖把车靠边停下,解了安全带要下去。
“接吧。放心,我不出声。”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陈晖怕那头失去耐性,匆匆接起。
对话都很平常,陈晖的心却一直提着。当被问及在做什么时,他想过把眼下的情况告诉她,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隐瞒。深更半夜与前女友同行,加上之前方书依的所作所为,他是真怕她误会。
与其说怕对方误会,倒不如说是陈晖对自己不自信,对这份感情不自信。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梁原对这段感情的谨慎和保留,她的胆怯和犹豫不前他全看在眼里。
然而小心翼翼的何止是梁原一个人,对于这段感情,陈晖像对待一株在冬日里破土而出的幼苗那样万般呵护,不敢有半点闪失。她的一点点主动和真情都能让他欣喜若狂。
看着梁原一点一点、小心地向他敞开心扉,陈晖觉得两人之间一定会有结果的。但与此同时,他不敢让这株幼苗经历任何有碍它成长的风霜,于是,他用自以为无害的谎言蒙在幼苗之上,以期它顺利成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