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前换了新的装修,新建的围栏上摆好圆圆的白灯,入口处撑起一座拱形桥,桥的俩边亮着同样美丽的灯。
原溪欢喜说&ldo;真美丽,什么时候修建的?&rdo;
纹身姑娘说&ldo;许久没来过。&rdo;
她看着白灯如月光般迷人,安静。
纹身姑娘记得那间熟悉的房间,前几次来的时候,她刻意与原溪住进那间房间,总觉得有熟悉的味道。但今夜前台是个陌生的女人,纹身姑娘没有说话,她给他们留了一间新的房间。纹身姑娘常常对入住一间新的房间感到恐惧,即使只是一个晚上,她也总会忍不住担忧,担忧房间里不够温暖,或者布局不符合她的幻想。幸好,新的房间很好,远比纹身姑娘想象的好,像卧室,而不只是酒店里的一个房间。
她欢呼说&ldo;我喜欢这个房间的布局。&rdo;
原溪说&ldo;有什么不同呢?都是路上的一张床。&rdo;
她说&ldo;像温暖的家里温馨的卧室。&rdo;她指着床头墙壁上挂着的三幅壁画,一副春天的草原阳光下女孩的背影,一副夏日荒草地回头的小男孩,中间一副秋天昏黄的色彩,画满枯萎的草。
她说&ldo;原溪,这是最美丽的房间,我们像是优雅的贵族。&rdo;
他说&ldo;总是不知道你古怪的追求,总又能轻易感到满足。&rdo;
&ldo;像我们,经过小旅馆,宾馆,到达酒店的发展过程,对彼此的需求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得不到满足。&rdo;她想问问&ldo;原溪,你仍爱我?&rdo;却转而说&ldo;什么时候走?&rdo;
原溪不愿说起这个话题,回答纹身姑娘&ldo;明天走。&rdo;
&ldo;见过朋友,做完你的事呢?&rdo;
&ldo;我得呆上几天,但不会再来见你。&rdo;
&ldo;回去怎么办?&rdo;
&ldo;什么?&rdo;
&ldo;你们……&rdo;
&ldo;不要总是说起我与她。&rdo;
&ldo;我很好奇。&rdo;
沉默中,原溪脱掉外套,躲进杯子里蜷缩起来。纹身姑娘躺在单人沙发里,脱下鞋子,随后起身,光着脚丫走来走去。
为何不呆在纹身姑娘的名典小屋呢?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秘密,不愿在那个陌生地方遇见熟悉的人。
沉默不久后,原溪开始洗漱,纹身姑娘咬着牙刷,靠着墙壁,凝视原溪的侧脸,她感到自己的眼光不愿从这张脸上挪开,生怕挪开了就再也看不到,原溪认真洗漱着,侧脸犹如微笑。做完这一切,原溪再次躲进被窝里,脱下身上的衣衫,纹身姑娘温柔看着他,记得他的习惯。她在沙发里躺了一会儿,沉默着,点燃一支原溪的烟,草草吸过一口便扔掉。事实上,因为原溪出现在身旁,纹身姑娘感到满足,感到温暖,但又同样郑重的哀伤,是的,她不能像这样的夜晚,永远拥有原溪。他是个在生活里如此艰难的人,在她面前却总是傻傻笑着,如今彼此都已无力提起那个搁在中间的女人。
纹身姑娘看了一会儿窗外,霓虹灯从远处传来几条红绿的影子,在玻璃上来回晃悠着。
她说&ldo;浴室的设计真古怪。&rdo;
&ldo;有什么古怪的呢?&rdo;
&ldo;你看,就在床边,不是墙壁,只是一块半中不那么透明的玻璃,里面的人洗澡,外面的人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一个动作。&rdo;
&ldo;看不到,半中花纹挡着。&rdo;
&ldo;看得到。&rdo;
纹身姑娘走进浴室洗澡,早已忘记原溪未到之前的以为自己可以丢下他一个人回小屋的假想。一路走来,无人说起今夜的相见将如何度过,却能像是经过缜密的商讨,他们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纹身姑娘想:他的情感生活已经如此艰难,却还得面对一个□□望出现了问题的女人,内心与身体都是承受苦痛的失败者。她站在浴室里,用滚烫的热水冲刷自己,淡香的沐浴露清洗一遍,任由热水冲刷,再一次抹上沐浴露。她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即使确定自己是如此干净的女人,即使她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忍不住想起原溪已经成为不如她这般干净的男人,她仍旧将自己洗的光滑发白。
☆、第18章
裹着宽大浴巾,纹身姑娘坐在沙发里点燃先前扔掉的烟,再吸了一口。她将烟雾从空间里抓到手中,放在鼻尖嗅,手中只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原溪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这时候纹身姑娘想,在他身旁安睡是件多么奢侈的事。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凌晨三点,纹身姑娘抛下所有复杂的情绪,钻进被窝里。她先前忍不住为这样的相遇到此刻停在一个温馨的房间里沉默,感到悲伤,是的,再次相遇,原溪已经不再是第一次离开他的原溪,她也不再是那个沉浸在失去里的纹身姑娘。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几次难忘的重逢,重逢之后确定彼此仍然是内心中唯一放不下的挚爱之人。但这次相见,有了不同的味道。如第一次重逢一般,他们之间像是再次变得陌生,沉默寡言,彼此的接近都带着尝试,试探的意味。当然,他们都无力阻挡这些熟悉的过程后,同样熟悉的剧情,但纹身娘想,为什么不能像俩个深爱的人,越过万水千山终于相见,简简单单的相拥?无论是哭泣还是欢笑。她感到,她心中的尊严与骄傲,远远的躲在某一处角落里,观望着,没有丢失,而原溪更甚,沉默像是彼此的赌气,定要分出来是谁先对对方低头。
她记得离开后第一次相遇,不在名典小屋的桥头。大概是五月,天气微凉,这座城市连续下了几日雨,导致初夏迂回到寒冬里去。原溪陪同朋友前来治病,那是他新婚后的第二个月。他说不方便离开朋友身旁,但表达如同今夜般渴望相见纹身姑娘的决心。
他说&ldo;你不能前来见我吗?&rdo;
纹身姑娘第一次崩溃了,在此之前他们之间留下的都是对彼此的责怪,已然像是爱情真正逝去的样子。她突然在这个留下自己一个人的城市听闻原溪的消息,靠着桌子一个人哭泣许久。
她说&ldo;如你所愿。&rdo;事实上,纹身顾念知道自己的回答骄傲而冷漠,但她打算如此,只因离开的人是原溪,她面对他时则可以拥有这样一份骄傲,类似于他们双方承认错的人是他,而他渴求见她就得像是祈求她同情他。但对于纹身姑娘自己而言可不是这样,她心中对自己无奈的说&ldo;如你所愿,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rdo;但到了今夜,纹身姑娘已经确定,爱情的对错不是由谁先离开作为判定准则的。唯一的准则是,谁在这份爱情里无法自拔,谁就是错的人,得向对方地下骄傲的头颅。
纹身姑娘赶到时,夜里正下起大雨,她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有限,隔着一条街躲在一处屋檐下躲雨等待原溪,看着眼前耀眼的店门,许久之后也没有见到原溪,后来才知道,隔街有同样的一家店。她浪费了许多时间,终于见到原溪。原溪责怪他笨,她便傻乎乎的微笑着。那夜话很少,大概仅仅简单的问起彼此有没有吃饭,原溪说他需要修剪头发,去了理发店里,纹身姑娘蹲在理发店外的台子上,远远看着。大雨停了,还留着几点雨星不时落下来,夜深时空气冰冷,纹身姑娘身上很快布满鸡皮疙瘩,但她蹲下来不再动弹,任由双腿在自己的深刻感知中渐渐失去知觉。她想,这样的相遇如果俩个人只是欢笑,那对于她来说是不公平的,她承受了太多的孤独与痛苦,至少需要一次倒在他怀中肆无忌惮的哭泣来释放忧郁的内心。所以当他仍然欢笑时,她得想个法子,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好,如果他懂得她心中的不好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他总是粗心的原溪,看不到她微笑后苦痛的内心,那就让他看到她身体的不好,像是生了病,换回一分关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