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德见儿子居然为了一头猪跟自己生气,也很不高兴,愤愤不平地和霍向宇诉苦:“小霍,你说哪有这样的,居然为了一头猪,不和我说话!我是他爸爸,我还比不上一头猪?让我认个猪当孙子,说出去多丢脸啊,这算什么呀?猪爷爷,那不是猪八戒吗!”
霍向宇提前陷入了家庭伦理剧的矛盾之中。
请问老丈人和太太吵架应该站哪边?
霍向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陆迢那一边,替陆迢解释了小猪难产的事,又补充道:“迢迢很善良,您和严老师把他教得很好,他不是存心和您置气,只是太疼爱小猪,而您不知道内情,所以才会产生矛盾,有时候只需要多一些沟通……”
陆建德叹了一口气,有些惭愧,明明说好要和儿子好好沟通,结果又吵了起来,下回他一定改!
可是陆迢这个臭小子不理他了,难不成还要他拉下脸来求和,那多没面子啊……
陆迢闷闷不乐地蹲在地上,陪小猪玩了一会儿,看见霍向宇,瘪了瘪嘴:“你跟他说什么,说那么久?他又不会听……”
霍向宇摸了摸他的头顶:“难过了?”
陆迢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轻嘲道:“才没有啊,我早就习惯了,反正每次都这样,说不到几句就会吵架……”
霍向宇知道陆迢对家人和朋友都很在意,他只是个简单的小孩,被伤了心就会说全世界最最讨厌你,可你给他糖果他又觉得和你天下第一好。
“我跟你爸爸说了这些小猪是你和我亲手接生的,所以你愿意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陆迢吸了吸鼻子:“你跟他说干嘛,他肯定觉得很蠢,给他丢面子……”
“没有哦,我和他都觉得你很善良。”霍向宇注视着他的小朋友,精致凌厉的五官因为唇边那抹笑意而变得温柔。
陆迢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欣喜,把脸偷偷埋进霍向宇怀里:“那……他干嘛不亲自和我说,是不是你骗我!”
霍向宇揉了一把陆迢的软耳根:“我骗谁都不会骗你的,找时间和你爸爸好好聊聊,嗯?”
“那要看他聊不聊咯。”陆迢别别扭扭地点了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下午,企业家们由方无忌带着体验特色项目去了。
赵平没有跟去,他站在庭院中,眼神悠远,穿过几棵橘子树望向青绿的稻田,似怀念一般对霍向宇叹道:“也没怎么变,以前你家院子前面就有橘子树,也有水稻。”
霍向宇点了点头:“嗯,都是照着从前的样子种的。”
陆迢总觉得这位赵叔叔心里藏着许多事,他的眼里总像裹着一片灰蒙的雾,看不透他的想法。而每次当他和霍向宇说话时,那片雾就变得更浓了。
赵平转过头,正好看见陆迢探寻的目光,轻笑了一声,对霍向宇说:“陪叔叔去趟荷花池吧,这个小朋友,也带上吧。”
陆迢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
赵平点了点头,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小朋友不是在和向宇谈恋爱吗?说起来我是向宇的叔叔,应该给你准备红包才对。”
陆迢傻笑起来,他这是被霍向宇的亲人承认了?四舍五入那不就是明媒正娶的关系!
立刻嘴甜道:“叔叔好!红包就不用啦,我零花钱可多了!”
赵平放声笑起来,拍着霍向宇的肩膀说:“怪不得你这么宝贝着他,这个小朋友很好!”
他的语调渐渐低沉,像是说给自己听:“你们在一起要好好的,珍惜眼前……”
霍向宇紧紧握住陆迢的手:“我们会的。”
夏末的荷花池,荷花依然开得清丽动人,只是炽热的阳光让几片荷叶烧得卷了边,蜷缩在一起,几只红翅膀的蜻蜓在水面掠过,化成一圈圈涟漪。
赵平放眼四周,与他离开前那满目疮痍的模样已相差甚远,他走时这里还没有满池荷花,只有一个空洞洞的大坑和拦腰折断的梧桐树,生在这片土地上那么多年,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茫然而又无所适从的空洞不仅在地面上随处可见,乃至每个人心中都是伤痕遍地。
赵平有过一个女儿,算算年纪,如果还活着大概和陆迢差不多大小,赵平悔恨过,挣扎过,茫然无措过,最终他选择离开这个伤心地,离开他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他无时无刻不想起女儿和妻子,他的女儿叫小荷,离开时下了很大的一场雨,他想那一定是她们在与他道别。赵平连夜买回许多荷花,种在这片坑洞中,也说不上出于什么念头,大概就是……一个念想吧。
当时的他不会想到,十年后他又回到了这里,那个坑洞成了一片美丽的荷塘,而梧村在一个富少的经营下成了人人争相来访的网红景点。
似乎一切都在变好,一切都在叫人向前看,伤心了十年,漂泊了十年,是时候回家了。
赵平在荷花池边蹲,手掌抚摸过未放的花苞,如同对待孩子一般柔声道:“小荷,爸爸回来了。”
陆迢看着赵平与过去的伤痛和解,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悲伤,偷偷揉了揉眼睛:“霍向宇,我眼睛进沙子了,你帮我吹吹吧。”
霍向宇捧着陆迢的脸,轻柔地拭去他的眼泪,问:“怎么哭了?”
陆迢吸了吸鼻子:“我只是觉得,相爱的人能在一起好不容易,我应该更珍惜你。还有爸爸,妈妈,靳蔚然麦肯方无忌小光头叶巧巧学长小猪好多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