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席的位置上正躺着一个人,那个不能再熟悉的人,他双目紧闭,眉峰紧锁,仿佛有无数解不开的心事。
我控制住情绪,敲了敲车窗,他立刻睁开眼睛,看见是我,迷惘了下,才打开车门。此时我才发现他眼底浮现的红血丝,眼角也是乌黑疲惫,只是一夜下巴竟生出浅浅的胡茬,整个人憔悴了一圈。
酸楚瞬息淹没我的呼吸。我想抱抱他,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刚伸出手臂,他却率先抱住了我,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地搂住我,我几乎承受不住,要向后倾倒,可是他却将头埋在我的肩窝,脸颊不断磨蹭我的脖子,近乎是恳求的低喃:&ldo;易安,不要,不要总是这样说离开,说结束,你知道我不想失去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除了婚姻,只要我有,我都愿意给你。&rdo;
泪水在他怀里泛滥,可是我不想哭,我从来都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但是心中积压的情绪已经太多太深,我已经克制不住。
他抬起手,要擦掉我的眼泪,我却推开他,泪眼朦胧地扬起头:&ldo;我们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的,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我承受不起,你不知道我每天是怎么过来的,尤其是遇见你的太太,你的孩子,那种罪孽我这一辈子都偿还不起。&rdo;
他怔怔地,视线僵在我脸上,好想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沉默良久,才无力道:&ldo;是吗?我也很愧疚。可是,我还是不想失去你。&rdo;
&ldo;你‐‐&rdo;
我不知今天怎么和他说不明白,他一向清醒果断,眼神也是锐利的,也许他现在太累了。抓过他的胳膊,想把他扶上车休息,可是他再次抱住我,将我勒在怀中:&ldo;你跟我一起走。&rdo;
我贴在他的胸膛哽咽:&ldo;林章,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我在破坏你的家庭!没有人会原谅我,我会不得好死,我会下地狱的。&rdo;
他蓦然一震,再次搂紧我:&ldo;我陪你一起下。&rdo;
冬日的太阳已经升起,薄雾在明晃的日光下逐渐散去,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经过我们时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我们,毕竟是小城市,没有人会像我们这么大胆在大街上抱在一起,更何况是新年的大清早。
我不敢让他立刻回去,他一夜没睡,必须要好好休息。
带他到这家小宾馆,把他安顿好,看着他躺下,打算拿块毛巾给他擦擦脸,刚起身,他却抓住我的手,恳求的目光再次重现:&ldo;不要走,陪着我。&rdo;
我俯下身,&ldo;我拿毛巾给你擦擦身体。&rdo;
他摇摇头,&ldo;陪我躺一会儿。&rdo;
我只好脱掉外套,安静地躺在他身边,他搂着我,没一会儿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等他睡着,我静静地端视他,他是真的40了啊!虽然鼻梁英挺,皮肤细腻,但眼角的还是有微微的细纹,重要的是,他还是别人的丈夫,可我还是喜欢他。忍不住抚摸他的眉眼,一寸一寸都是我眷恋的模样,眼睛是爱情流入心灵的进口;嘴唇是爱情激荡心灵的良药;而他的心,是我最想占据的。可是他永远不可能属于我。
到底为什么要我爱上了别人的丈夫呢?我不止一次问过上天,为什么让我们相遇?又让我爱上他?世间有那么多对的人,偏偏是他。
这样的人,就算我不要尊严地陪着他,可是,每当我更爱他一分,道德的枷锁就又勒紧一分,而贪婪更增加一层。最重要的,我不能问他要未来,也等不到他的未来。
躺在他怀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翻出手机,准备给我妈发条短信解释一下我在哪里,可是这大过年的,又是大清早出门,根本想不出适合的理由。我绞尽脑汁,最终只得实说:有一个朋友过来,我接应后下午回来。
发完短信我就把手机调了静音,再次贴近身边的人,听着他的呼吸声,搂着他,渐渐地我也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团灼热的体温靠近我,指尖在我胸前游走,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的肩胛、后背,我止不住酥痒,回过头,对上他幽深的双眸,那里面欲火深深,来不及思考,他重重地压住了我的唇……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是我不想拒绝,身体异常振奋,可每一次颤抖都隐隐作痛。我不知该怎么办,我真的会下地狱吧!
等我们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中午,彼此洗漱后,立即下楼找吃的,但是今天的日子特殊,附近的餐厅根本不营业,只得将车开到市中心,找了一家较大的酒店点了午餐。
室外阳光正好,我们吃过午饭,漫步在酒店的小花园,谁都没有提出回去,更没有人翻看手机,不知是在逃避别人,还是在逃避自己。
太阳晒的人暖洋洋的,脚下又是鹅卵石道路,我走了一会儿就懒得动了,指着转角的小长椅:&ldo;我们坐一会吧!&rdo;
他点点头。
比起街道上的喧闹,此地一片寂静。我们坐在小长椅上,彼此都有很多思绪积压在胸口,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他漠然目视前方萧索的树木,深冬的枝头连一片树叶也没有,两边低矮的灌木被修剪的齐整如一,实在没有可观的景致。
比起他的沉静,我实在有些焦虑,今天不是寻常的日子,难道他真的不着急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