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回主案的吴念周一拍惊堂木:&ldo;带上来!&rdo;
孙大年一到衙门口,心里便多了几分底气,再一看跟来的人群一路上喊声不断,到了衙门口却都主动的静了下来,一个个看着高大的衙门正堂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真让人觉得好笑。百姓毕竟就是百姓啊,就算人再多也不敢和官府较劲。一路上被搞的心浮气躁的孙大年顿时趾高气扬了起来,听到衙役传来的命令,一时也顾不上衙役们嘴中所唱的那个从没听过的古怪头衔,右手一扯高文举脖子上的铁链,左手虚扬,一副标准的捕头擒获江洋大盗的模样快步走了进来。
&ldo;报!高文举带到。&rdo;孙大年将十分配合的高文举扯到了两班衙役当中,转眼恶狠狠的冲着高文举道:&ldo;到了县正堂,还不跪下见过大人?!&rdo;
高文举一脸平静,连理也没理他。惹的孙大年登时大怒,也没看正堂上正频频向自己打眼色的姐夫那早已铁青的脸色,一脚就踹向了高文举的膝弯,试图将他踹的跪下。
谁知这一脚上去,却好似踢到了一块铁板一样,高文举整个人连晃也没打一个,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冷眼看着他。这下下,孙大年更是恼羞成怒,伸手就要从旁边站着的一个衙役手中抢过水火棍来下重手。
孙大年手抓着那貌似随意的支在地上的水火棍用力一扯,没想到那水火棍竟然犹如长在地上一般动也不动,他不由的向那根棍子的主人看了一眼,这一年不要紧,对方那火辣辣的眼神直刺的他心中不安了起来。他见过这种眼神,几年前他带着一帮人将长溪县一家小商铺的家当抄的一干二净的时候,那商家看他的眼神就是这个样子的。
孙大年十分不理解,这么一个小小的衙役怎么敢用如此狠毒的目光看着自己,难道一根水火棍对他就那么重要么?但一回头看到高文举那嘲讽的表情时,这点小事顿时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这见官不跪的刁民他见的多了,而且他也很明白,在这头一阵上实在输不得,一旦折服不了对方,自己在接下来的对仗中,对方的气势肯定会越来越嚣张,直到无法收场,那种情况是万万不能发生的。
怒火攻心的孙大年此时早已将这里不是自己地盘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只想着如何将高文举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他像个跳梁小丑般的又去抢另一个衙役手中的水火棍,结果和上一次十分相似乎,那水火棍生了根一般的动也不动一下。只是这次对方看他的眼神不是狠毒,而是一种十分不屑的嘲讽意味。孙大年一时之间又恼又急,盛怒之下,多年的习惯登时发作,下意识的将腰刀抽了出来。
很奇怪的是,在孙大年来回折腾的这一阵子,整个大堂上至三位县太爷,下至栅栏外旁观的百姓,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整个大堂中,除了孙大年自己来回的脚步声和喘气声之外,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就在孙大年抽出腰刀试图用刀背去砸高文举的时候,吴念周将手中的已惊堂木狠狠一拍:&ldo;够了!&rdo;
孙大年被那一声脆响和一声断喝吓的吃了一惊,手中的刀当场掉落了下来,他吃惊的向正堂上看去。吴念周那铁青的脸色让他突然想起了这里是云霄县而不是长溪县。慌乱之下,他向坐在旁边的姐夫何文西看了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平日里对自己赞许和鼓励的目光,而是一种十分陌生的愤怒。
孙大年站在大堂中间手足无措之际,吴念周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恭敬的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取了下来,端正的摆在了正案中间,拱手向坐在旁边案前的何文西道:&ldo;何大人,这案子,还是大人来审吧!&rdo;说完一甩袖子,穿过屏风回内堂去了。
何文西被这一下弄的半天没回过神来,转脸向一脸惊异的孙显生问道:&ldo;孙大人,这,如何是好?&rdo;
孙显生拱手道:&ldo;何大人这话问的见外了,贵衙捕头将云霄县一等太平绅士如此羞辱,莫说是吴大人看不下去了,就连下官也觉得匪夷所思。这有爵之人过堂,罪名不实,不得加刑,就算是坐实了罪名,那也得将案子转至三省,等陛下圣览之后方可发落。唉,何大人,你有范大人口令,可便宜行事。想来不必担忧此中情由,可吴大人无人撑腰啊。这未经过审讯便加刑于绅士之身的罪名,他如何担的起?&rdo;
这一番话在安静的离谱的环境中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耳中,孙大年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十分愚蠢的错误,再也不复刚才的嚣张气焰了。有些无助的向何文西看去。
何文西叹了口气道:&ldo;可这案子总还是得审吧,这……&rdo;
孙显生拱拱手:&ldo;何大人别客气了,一事不烦二主,就你来吧。若是审实了高绅士的罪过,将案卷移交给范大人便是了。至于吴大人那里么,下官去劝劝。&rdo;说完起身也转进了内堂。
何文西四下里看了看,这云霄县正堂中,除了自己和小舅子孙大年之外,其他人的眼神都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而自己带来的一班衙役,此刻正和一起前来给自己压阵的范节帅亲兵们呆在一起,远远的站在栅栏之外。
再看一看上下安静的奇怪的大堂,何文西心里转过了千百道弯,咬咬牙一跺脚,心里发一声狠,死活就是这一锤子了!当下走到正案前端正的坐下,拿起那条惊堂木很熟练的一拍:&ldo;升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