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朝中大臣都明白得很,可谁也不敢冠冕堂皇的说出来。
再说了,废太子的女眷子嗣,整个顺天府的人都想让他们死,他们即便活着也不和死了一样?
因此皇帝也没太过追究,只假惺惺的流了几滴眼泪,便让大理寺结案就此翻篇过去。
太子也感慨的说了句:&ldo;时也,命也。昨日的君王今日的骷髅,世事无常如此也是无可奈何。&rdo;
又同任施章不痛不痒聊了几句,忽然话语一转说道:&ldo;任大人如今膝下仍只有任小姐一个嫡女?&rdo;
任施章低着头思了刻,道:&ldo;是,回太子的话,这不也是命吗?&rdo;
太子听得哈哈大笑,临水缚手而立,高大的身影迎着太阳的光辉落在地上是要展翅的雄鹰,他说:&ldo;同任大人说话如此轻松有趣,让孤不免多想,想着任大人的女儿是否也是这般?若是能入了东宫,怕是孤沉闷的宫殿倒是有些生趣和乐子了。&rdo;
任施章听得心头直跳,难怪东宫这么早便来堵他,原来打的是这番的注意。
他是纯臣,不论谁是皇帝,唯忠于皇权,故而虽官位不大,却极得皇帝信任。这次东宫打的这个主意,不过是想拉他入营罢了。
思罢,他又深沉叹了口气道:&ldo;太子爷谬赞了,小女愚笨,调皮又不知礼,前些日子同工部侍郎之女打了一架后便被家中的老爷子罚的跪了几天祠堂。也是我们往日太娇惯她了,她非但不知悔改还呛的老太爷差点气背了过去。如今我请了家法狠狠修理了她一番,到今天还躺在床上呢。&rdo;
朱延文往日便觉得女子都是温婉至极如同绕指柔一样,如今听了任施章所说,有些愕然的皱眉,这么野性不知教养的女子当真是闺中小姐?
他听后,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那些想抬任家女儿入东宫的主意消停了不少。
他是想拉拢任施章,可也不想自己后院起火平添不少麻烦。
等任施章回到府邸中时,已将近到了晌午,原是担心女儿身体本想去看看,可想着老爷子和那位陌生的庶弟,还是叹了口气脚尖一拐进了回春堂。
不得不说,任老太爷对这位外室子极好,他喜欢看书,老太爷专门替他搜集古籍孤本还求了大儒赐字帖子送他。
回春堂自半旬前便燃起了松香炭,近几日温度高便扯了去,如是这样任施章刚进回春堂还是闻到了浓厚的松香味,入了大堂,只见老太爷捧着茶碗子坐在李霁月身边问道:&ldo;你近日读了些什么书?可有何感悟?&rdo;
李霁月合上书本,默了会儿才问道:&ldo;读的大学、中庸,冯管家说你这些是读书人须得看的,还看了史记,我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rdo;
老太爷叹气:&ldo;你荒废了这么些年,还能认得字已然不错了,何况你年纪小现在不懂以后终会懂得。那些四书五经喜欢便多读些,若是不喜放到一旁便是。&rdo;听到他还读过史记,老太爷有些欣慰:&ldo;读史书好啊,读史可以明智,如此你可以将这世间百态看的更远,未尝不是好事。&rdo;
两人磕着的八仙桌上,上面摆着一盆蝴蝶兰,早上下人刚浇过水,叶片上凝了不少水珠,李霁月看到花朵上面有只金龟子被水珠缚住腿脚,伸出手指将它弹了出去,而后才说:&ldo;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史书里头所篆记的只是史官一人所言,人在那个朝代的所思所想怕也是史官按着他的意思揣度的,如此之来,不是有了偏差?&rdo;
老太爷听了,眯起眼,嘬了口六安瓜片:&ldo;这有何的?事情是自己的做的,无论好的坏的都是自己才能体味到的,至于后人倘或是旁人他们所思所想又与你何干?你须得明白,人活在这世上只图一个痛快,优柔寡断只能错失前机,至于有什么后果等它来了再说。&rdo;
说完,阖上茶盖,将茶碗磕到桌子上,抬眼盯着他:&ldo;这便是增广贤文里面所说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rdo;
李霁月好像懂了些,却还是隔着层雾,正思索着,却见老太爷对外面说道:&ldo;进来吧,都是一家子人站在外面听了这么久的墙角算什么?&rdo;
任施章汗颜,擦了擦额上的汗朝任老太爷请安:&ldo;儿子下了朝便想来看看父亲,听到父亲给弟弟讲学,便在外面候着了,并不是有意听墙角。&rdo;
他垂头看着自己脚尖,不知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任老太爷在前朝尤以学问闻名,是废太子的太师,当今圣上杀了废太子登基做了皇上后便一心宅在院子里养老,没想到如今却愿意给自己庶出的幼子讲学,心里一时酸涩不已。
李霁月脸色也有些不好,尤其是听到他口里吐出的弟弟时,脸色更是五彩斑斓。可终究没说什么,捧着书又妄自看了。
老太爷冷哼了声:&ldo;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老不死的,我以为石榴病重你下了朝便直冲冲的往那赶呢。这任府里整天捧着两个女儿家在心尖上宠,也不怕同僚笑我们家阴盛阳衰。罢了,你还是去那边的院子吧,免得看的我心烦。&rdo;
任施章听后,只觉得委屈,想犟嘴可又不想失了自己身份,踌躇间便行了礼要退下,却又被任老爷子叫住:
&ldo;等等。&rdo;
任施章停下脚步,低眉垂眼问道:&ldo;爹还有什么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