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冯笙寒痛苦的哽咽,哀切的哭泣。归鱼洋虽不忍,终究还是合上房门,让他尽情发泄个够。从那一日起,冯笙寒就没到衙门去。林宗仰几次冲动得想要问归鱼洋,心里却有所忌惮着,每每话到了嘴边,就是无法说出口。他上山到冯笙寒的屋里探视,冯笙寒苍白的小脸让他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他只得劝慰冯笙寒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经过前些时日的相处,让林宗仰十分同情痴心的冯笙寒,可是他无法做什么去改变现在的境况。更何况大人也不再爱冯笙寒,而且现在也有妻有子,怎么可能再跟冯笙寒在一起。他只能盼望冯笙寒快点死心,只有心死,才能从这一切跳脱出来。若是冯笙寒无法死心,岂不是比死还痛苦吗?这个问题他不敢问,更不敢想那答案。冯笙寒眉再到衙门里来了,归鱼洋心里满是歉疚,他当初应该要说得委婉些,何必说得这么明白伤人。再怎么样,冯笙寒才刚陪他睡过一夜。但是不说个明白,又怕他日夜纠缠。只是……冯笙寒没再到衙门里,却让他觉得有些失落。他已经习惯远远望着他,现在他不在衙门里,现在他很不适应,常在不自觉间,追寻着冯笙寒不存在的影子。归鱼洋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冯笙寒没在自己身边,就恍恍惚惚的发呆痴想,所以力图振作的每日早早便回家陪伴娘子。梁婉玉产期将至,他要大夫每日都到家中,以防她提早生产。想不到这时梁婉玉却跟他提了一件让他大吃一惊的事情。「相公,你还记得你对你叔父的承诺吗?」「什么承诺?」归鱼洋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梁婉玉眼眶含泪,他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有万般不舍。「叔父家中后继无人,我们答应过要将这个孩子送给叔父,让叔父抚养长大,继承他家的香火。」「这、这……有这种大事,我怎么一点也不舍得?」梁婉玉擦去泪水,道出缘由。「这是在你出事昏迷前说的,叔父说我们还年亲,要生几个就能生几个,但是想到这个孩子一出世就必须离开我的身边,我真的会担心,不过我们又已答应了叔父。」归鱼洋不解,「等一下,叔父还有一个儿子啊,怎么会后继无人,还得把我们的小孩过继给叔父,我记得堂弟住在外乡,他已经娶亲,然后、然后……」他忽然记不得然后是什么,梁婉玉却抓住他的手哭了出来。「相公,石硕他跟你一起出事的,因为乡里发大水,你跟时硕一起去探查桥梁,桥断了,你摔伤了头,石硕却被大水冲走,石硕在灭顶之前,还大声叫你要照顾他的家人。」模模糊糊,好象有这样的事,但是脑海里一堆黑影晃动,归鱼洋记不清楚了。「向公,叔父一人孤苦无依,我没办法拒绝他要收养个孩子的要求,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小孩刚生出来就要离开娘,我就无法忍受。」归鱼洋点头道:「叔父收养跟我们养不是一样吗?只要他长大后认叔父当叔公不就好了……」梁婉玉突然抬起头来,「不,相公,算命的说这个孩子跟他们有缘,叔父会来接他,我们还是要让他在叔父家里生活。」她这样说未免太不合情理,但是她伤心不已的哭泣起来,让归鱼洋无法再问下去,只顾着安慰她。但不知会何,他望着她涕泗纵横的脸,除了同情之外,却没有心疼的感觉。为什么他不会像见了冯笙寒流泪一样痛彻心扉?归鱼洋在山下绕了好几圈,明明劝告自己不许再去找冯笙寒,但是他若肯对自己坦白,他就会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很思念冯笙寒。虽然他一直骗自己说是因为愧疚的关系才对冯笙寒念念不忘,但是不论真正原因是什么,没见到他,让他总是睡不安寝,他很想他,非常想他。他知道自己不该上山,还敲了他的门,但是劝阻自己一千、一万遍,也不能阻挡自己想要见他的心情。冯笙寒来开门,他脸色苍白,眼眶微红,归鱼洋心疼得想要把他进怀里。但是他只能呆呆的立在原地,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抱住冯笙寒。「大……大人。」冯笙寒一见是他,立刻垂下眸子,眼里又盈满了泪水。归鱼洋差点伸出手把他抱进怀里,他阻止自己的冲动,并且说了一个连自己也相信的借口。「我来看你,你一直没来衙门,让我很担心。」冯笙寒像是要笑,最后却变成一个哀恸的哭音。「衙门并不需要我,大人,我会立刻搬走,也会小心的不与我弟弟碰面,你不必担忧我的未来,那会让我……」他声音低落,「让我误会。」「让我们谈谈,寒弟,搬走的事没有那么急吧。」归鱼洋之前私心希望他越快搬走越好,但是真的听冯笙寒这么说,他却忽然紧张起来,若是他搬走,天涯茫茫,何处寻人?他不要他搬走,他要冯笙寒留在他可见之地,让他照顾他,常常来见他。「大人,你那日已经说得很清楚,大人不是我的情人,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可是我的情人真的对我非常温柔,他甚至还留下定情之物,告诉我,他对我的真心永远都不会变,我相信他那个时候的真心。」冯笙寒提起旧情人,眼神变得充满深浓的恋慕,让归鱼洋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当然不是他的情人,所以他的情人另有其人,但是他无法忍受他用这样的眼神想着别的男人。他知道自己这样想自私又任性,但是他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这样想,因为他好嫉妒可以让冯笙寒露出这种眼神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得到冯笙寒,不但没有珍惜他,还让他天天落泪,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他爱。但冯笙寒却爱得那么深,让他又恨又妒,恨不得让冯笙寒从此对那个男人死心,最好彻底忘记那个男人。「你的情人根本就不爱你,他放你一个人住在这哩,对你不闻不问,其实没有这个情人吧?一切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吧!要不然就是他一点也不爱你。」他厌憎冯笙寒用这样的眼神想着别的男人,竟然冲动道说出这么具有攻击性的话,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往日如梦,冯笙寒纵然无法承认现在的事实,更知道归鱼洋心中已经没有他,但他不能忍受他现在说的话。那些美好不是幻梦,他不许他在破坏往日如密的甜美回忆。「住口,不准你再说了,他爱我,他说他爱我……」冯笙寒大叫,声音却嘶哑难听,好象连自己也无法信服。归鱼洋明明是来看他的,不是来跟他吵架的,但是却无法忍受他用这种哀伤神情想着别的男人,更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说的话越来越恶毒。「你的情人不爱你,他一定早就忘了你,要不然不会放你一人在此生活,让你勾引别的男人跟你上床,我猜他一定是不要你了,把你视作无物……」啪的一声,冯声寒一掌打在归鱼洋的脸上。脸上的热辣让归鱼洋闭上了嘴,冯声寒奔回屋内,哭哑了声音。「你回去,我不想见你,我的情人很爱我,他很爱我,绝不会像你这样对待我,所以你不是他、不是他……」归鱼洋追了进去,冯笙寒进了房间,他也追进房间。冯笙寒倒在床上哭泣。归鱼洋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伤害冯笙寒,他实在不能忍受他心理想的男人不是他,他要冯笙寒的心里、眼里都是他。从冯笙寒入衙门没多久,他对他的占有欲变越来越强。「他不爱你,你要我说几遍都可以,他不爱你,才会连你病了他都没来看你,更别说照顾你。」冯笙寒掩住耳朵,他的辩驳变成可怜栖苦的低泣,快要不能承受归鱼洋的毒辣言语。「别再说了,别再破坏他在我心里的样子,他爱我,他临行前送给我一件定情之物要我等他回来,我等得好苦,但我知道只要等他回来,他就会像以前一样将我抱在怀里,怜惜我、疼爱我。」归鱼洋否定他,「那些都是他骗你的!」「他不会骗我的,不会的,更不会像你这样对待我,你走开,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对我这么坏,不像他对我百般的好……」冯笙寒哭得几乎断肠,还不断吻着手里拿着的东西。归鱼洋一看就知道他手里拿的就是那个男人送给他的定情之物,他妒火中烧,伸手夺过就要砸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