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月影重出江湖,结下许多仇家后,他自建楼房,取名求恨楼,任何人皆可进入,只不过花园里有个迷魂阵,若无熟悉阵法的人带路,根本就是一条死路。老人破不了迷魂阵,又不甘心死于迷魂阵,而也知道月影根本就不可能会见他,于是便下毒毒害颜修读的独子,要的就是逼颜修读跟梁青义到求恨楼里去求月影医治。若是月影不愿医治,顶多那三人死在楼房前面的迷魂阵,他在另寻方法破阵便可。但若是月影肯医治,只要从梁青义身上下手,要梁青义在迷魂阵里带路,迟早有一天他能进得了求恨楼的。只是他没想到月影要颜修读他们为奴二十年,颜修读跟梁青义在楼里当着奴才,根本就没办法出外,他的计策只成功了一半。他在楼外苦等,终于盼到颜修读他们出楼的那一日,于是他找上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梁青义,先要梁青义瞒着颜修读他还活着的消息,继则以指点梁青义剑法为由,每日与梁青义厮混,就是为了要从梁青义口里套出月影的消息。后来颜修读急急赶往北方,只留下字条说月影病了。他得知消息,便知道大好时机已经到了,立刻驱策梁青义北上到求恨楼,口中说的全是要原谅月影,只想对月影亲口说他不计较他的杀师之仇、毁庄之恨。梁青义深信他的说法,就带着他北上。只不过颜修读的独子认得他的面貌,他一路上对梁青义扮出慈师模样,一方面威胁那个小娃儿不准将当初的事情说出,以免梁青义知晓他就是毒害颜修读独子的人,坏了他要做的大事情。梁青义不疑有他,将他带入楼哩,并且告知他月影居住的房楼。他立刻前往,就是要把月影带走。他对月影的执着极深,但是月影已非昔日十四岁的青涩少年,而是现今武林中人人提起、闻之色变的大魔头,他却以为月影还像以前一样是个没有还手余地的稚嫩少年。就这样,月影一剑刺入他的心口,剑尖从背部透出,让他再无生还的机会,而月影此生的恶梦也随之终结了。※※※梁青义满脸羞愤,他在颜修读居住的房门口走来走去,一想起自己的愚蠢,他就无法提起勇气进去。从许商商的嘴里,他已经得知大师兄虽然胸口受了重创,但是在月影高明医术的治疗之下,不但伤势好转,人也比以前精神了些。一想到是自己将丧心病狂的师父带入楼内,而且他这才知道师父在以前就施虐于无力抵抗的少年月影,怪不得月影会受虐多年后,毁庄弒师。事到如今,师父竟还想将月影带走,甚至一剑几乎杀掉颜修读;想到这哩,他就觉得自己没有脸去看颜修读。都是他的错,若是他在进楼时肯理智些,就不会被师父利用。若是他当初肯明辨是非,不随庄里恶毒的谣言而有成见,肯对那时求救无门的月影伸出援手,月影就不会成为现在无血无泪的人。只怪他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个性,不但被师父利用,还让宝儿沿路上为他担心;让一个小娃儿为他担心,天底下还有他这么愚蠢的人吗?虽然知道大师兄不是会记恨的人,也不可能会怪罪于他,但是他实在没有严面见颜修读。但他又关心大师兄的伤势,毕竟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就算大师兄不怪他,他也怪死自己了。在颜修读养伤的门外不断徘徊,最后梁青义实在受不了了婆婆妈妈的自己,他推开了一个小缝,用蚂蚁都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话:「大师兄,我来看你了。」※※※门里比门外温暖了些,月影从颜修读为他受了重伤之后,就在床边照顾着他,以防不测。梁青义探头望进房内,月影这些时日没有走出房间,所以他披头散发,但轻轻将头靠在颜修读大手边。只见颜修读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发丝,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梁青义原本已要跨进门内,但是看到里面温馨的画面,他的脚忽然自动缩回来。忽然一种不宜打扰的直觉涌上心头,梁青义再怎么蠢,也明白此时此刻是他们对对方坦白心情的好时机,他可不能再去打扰;他已经做了无数蠢事,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又蠢上一次。因此他像推开门一样小力地关上门,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颜修读的门前;虽然月影是男的,也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杀人魔头,但是、但是……刚才月影看着大师兄的眼神,大师兄看着他的温柔神态,哪里还有他置喙的余地;而且若是没有师父从中阻绝,也许月影跟大师兄早该在多年前就……就……那个了。更何况他吃了那么多苦,而且有些苦还是因为他以前没注意、现在又太笨所导致的,所以他也应该要希望月影幸福吧。他一边走,一边想,宝儿却在此刻跳到他的身边,腻着他喊道:「叔叔。」他对这小鬼实在是烦腻得要命,但是他那双眼睛骨碌碌的望着他,好象有多崇拜他一样,让他有时也骂不出口,只好冷着脸。「干什么?」「叔叔无聊,我陪着叔叔玩。」宝儿天真无邪地说着。梁青义一翻白眼,「应该你是无聊,我陪着你玩吧。」这小鬼打什么主意,还骗得过大人吗?宝儿摇头道:「我一点也不无聊,光是看着叔叔就觉得好开心。」一股鸡皮疙瘩忽然涌上梁青义的整个手臂,好象是个不祥的预兆,再加上这臭小鬼又用这种崇拜爱慕的眼神一直死盯着他。「你别跟过来……」不明原因下,梁青义忽然全身冒出冷汗,觉得未来如果再跟这个小鬼缠在一起,恐怕会有问题,所以急忙撂下狠话。「为什么?」宝儿死黏着他的手。「别黏着我,去黏别人。」宝儿死也不肯放,嘴里还冒出不知从哪出野台戏里主角学来的话:「我生是叔叔的人,死是叔叔的鬼。」「我跟你没关系,少缠着我。」情急之下,梁青义赶快撇清,什么他的人,他的鬼的……妈啊!他可不想跟个小孩有什么暧昧,而且这个小孩还是个男的,还是大师兄的小孩!他默认月影跟大师兄的关系,但是自己可不想卷进这种关系里。「会有关系的,总有一天,再等我大一点。」宝儿的表情让梁青义吓得一颗心怦咚乱跳,他急忙快跑,而那死小孩竟然一直在后面追他,追得他气喘呼呼。该死,脚又痛了,该不会真的被他追到吧?他却没见到在他身后的宝儿虽追得汗流浃背,却露出笑颜;总之,追久了就是自己的,跑也跑不掉。这是宝儿小时候打猎时得到的心情。※※※手掌里传来几丝滑腻的触感,颜修读在前几日,因为胸口的伤重,几乎都处于昏迷的状态中,唯一可喜的是,纵然他在昏迷中,也能安然放心,毕竟月影平安无事。到了今天,他的精神才清醒了些。阮求恨坐在床底下的垫子上,脸颊轻轻的靠着他的手掌,乌黑的青丝落了几撮在他的手掌哩,感觉是那样的滑腻。「月影……」他轻唤着,却感觉疼痛迎上了肺腑。阮求恨握住他的手;他美眸里的情意让颜修读心口一热,好久了,久到他忘了月影曾这样的看过他。「大师兄,你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只要好好调养,一个月后就能好上七成,三个月后就能无事。现在会很痛没错,但是再休养几日,就不会那么痛了。」阮求恨揪住他的手一紧,他望着颜修读的神情变得十分哀伤。颜修读不解地道:「怎么了?」「我以前对大师兄太坏了,一直不相信大师兄肯为了我而反叛师父,甚至丧失性命;直到那一天,我才看见了大师兄的真心。」颜修读反握住他的手,叹息到:「月影,我知你心里的不安与我的个性也有关系,我不能否认我与宝儿的娘成亲,完全是因为她是落魄无依的孤女,我心软也同情她,再加上当时我心情落寞,他虽一心待我,奈何我的心里……」颜修读带着脉脉情意望向月影,「我心里一直想着你,我的个性虽然是这般无用,但是对你的真心天可明鉴……」闻言,阮求恨红唇轻颤,气息转为粗浅。颜修读移了下位置,拍了拍身边的床位,「上来,坐在我身边,以后我再也不肯让你远离我身边。」阮求恨噗哧笑出来,却又眼眶湿润的上床,他与颜修读一并坐在床上;颜修读极尽轻柔的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让他靠向自己的怀里。「月影,这句话也许你十二岁时就该对你说了,延迟到现在才说,都怪大师兄温温吞吞的个性。」颜修读望向一心专注于他的月影,「我爱你,月影,从小时你就夺去了我的心,你的一举一动牵引着我的感情,我很遗憾多年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痛苦,若是我能更细心地知道那些事,你不会痛苦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