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门铃再一次响起。莉莉再一次去开门,阮翔和妻子逸云出现在门口。就像着剧中的所有人一样,这两个人没有更换服装,依然是我刚刚所见的打扮。&ldo;又下雪了吗,三哥?&rdo;莉莉问。&ldo;是的,我看要下一整夜呢。&rdo;阮翔回答妹妹。这妹妹比他小了三岁,身材细长。他微微一笑,别过脸去,伸手弹掉逸云肩上不存在的雪花,他手抬得略高,手臂行走的方式就像抚摸着一层披肩;逸云对此却不甚在意,和莉莉低声说话,往客厅旁的女化妆室走去。阮翔看着妻子的背影消失,站在门边,在鞋垫上专心致志地蹭着雪花;他随后又慢慢解开粗呢大衣上的纽扣,动作并不灵活,我几乎能感觉到雪凝结在他的手指和衣服的缝隙中。葡萄干、杏子、无花果、巧克力、葡萄酒、雪利酒满桌传递着,一家人慢慢聊着天。他的兄长和姐姐对这件婚事都不赞成,因为他的妻子比她年长且有很多的过去。他太年轻,只有满腔的爱情,还没有学到跟妻子的相处之道。他们的语气中也微妙地表达了这种情感,因此对逸云的存在视而不见。除了小妹妹莉莉,谁也不会主动跟她交谈,她一直沉默着。他们从曾经的朋友聊到现在的社会,从这个新时代的年轻人聊到新的思绪。他们最后聊到了音乐,阮翔走到了钢琴边弹起了轻快的舞曲。大家在客厅跳舞。钢琴声慢慢停下来,老唱片转动,年轻男人的声音唱着:雨点打湿了我的头发,露水沾上了我的皮肤……逸云扶着橱柜,站立在那一片浓密的阴影里,静静倾听着什么乐声。他看不见妻子的脸,可是他能看见她裙子上褐色和橙红色的拼花,在阴影中显得黑一块白一块的。随后,场景隐没,客厅消失在黑暗之中。长街出现,路灯光芒闪烁,看不见的雪花飞舞。剩下的部分和《死者》原著非常相似,改动不大。年轻人扶着自己的妻子,&ldo;你好像好有点累了。&rdo;&ldo;是的,&rdo;她轻声回答,&ldo;我累了。&rdo;他低声抚慰他的妻子,她却忽然问:&ldo;那首歌,是什么?刚刚放的唱片。&rdo;声音哽咽而颤抖。&ldo;《奥格里的姑娘》,这首歌怎么会让你哭起来的?&rdo;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满眼眶的泪,&ldo;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人,他老是唱这支歌的。&rdo;&ldo;这位很久以前的人是谁?&rdo;&ldo;小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跟我奶奶住在一起,&rdo;她说。笑容从他的脸上消逝,怒气开始在他年轻的脸上聚集。某些蛛丝马迹,一时的感悟,还有那些陈年旧事,都在他心头涌动。&ldo;是一个你爱过的人吧?&rdo;他讥消地说。&ldo;是个我从前认识的年轻人,&rdo;她问答说,&ldo;他老是咱那支歌的,就在我的窗下。&rdo;他一声不吭,他气坏了。&ldo;我可以那么清楚地看见他,&rdo;过了一会儿,她说:&ldo;他有那么一双眼睛。大大的、黑黑的眼睛。眼睛里还有那么一种人情‐‐那么一种表情!&rdo;&ldo;这么说,你那时候爱他了?&rdo;&ldo;我不知道。&rdo;他说:&ldo;他现在怎么样了?&rdo;&ldo;他死了,十七岁时就死了,那时候,我十五岁。这么年轻,难道不可怕吗?&rdo;他微微转过了脊背,刚刚的怒气被无能为力所取代,许许多多纠结的、羞愧的、悲哀的想法从眼中划过。他声音轻了许多,&ldo;他怎么去世的?&rdo;她回答:&ldo;我想他为我而死了。&rdo;剧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很低很低的音乐从角落里飘出来。我有些明白改剧本的缘由了。年轻男人对着比自己年长的妻子,感到惶惑而不安。妻子的过去对他来说,是虚无的空白,妻子过去认识了什么人,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样的爱情,他依然不知道。他爱她,她的心里却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在感情中,把一个异性与其他异性的差距无限扩大,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年轻人死心塌地爱着自己的妻子,他愿意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她是她心中的女神。但是,那错过的时光无法弥补。因此他注视她的时候,总带着那么一丝哀愁。风栉雨沐。这剧场里,除了工作人员只有我一个观众,我立刻热情的鼓掌,&ldo;非常不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