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珠见此只得快步跟上,对还在原地的两人说道:“今日一别,他日有缘再见。既然降魔尊者在此,我们便离去了。此地阵法无碍,请虎妖王放心,人族不会叨扰名山。”
“还有,记得把我绘得更俏丽几分!”
篱珠前面一句话乃是代表蚩离所言,后面一句则是对着至清而说,说罢一挥手,便已看不见身影了。
至清摇头,现在可算是知道为何蚩离要将篱珠带在身边了。
至清将凝香封回乾坤鼎中,上前扶起虎妖王。
“那就在名山叨扰几日了,虎老弟。”
☆、第五章·桃酒
一月时间飞逝,至清留在名山为凝香除去魔气,也干起了帮虎妖王伏猛疗养的活计。
短短一月,名山最高处无声息间多了一方小小亭子,有人提笔写上三个大字——浅寐亭。
虽然伏猛对此面上严肃地夸奖这是个好名字,可是却遮不住这整座名山渐渐恢复了生机的各路小妖的嘴。
一时间,诸如“降魔尊者没文采,就会打油诗”的传言层出不穷,这番言论自然也是传到了至清耳中,至清却是充耳不闻,全然当做听不见的样子。
这一日,他倚躺在浅寐亭中,巨大木盒就在身边不远处,也和他一般倚在亭边。至清眼看着这一方青翠山色与那缱绻薄雾,似是在发呆,却又似在思索着什么。
他手中拿着薄薄一册书,仔细看去能看到书上的人像——这书正是至清给篱珠看过的那本薄薄画册。
画册里的人正是篱珠。她一身粉衣,脸上有着俏皮笑意,笑得一双眼睛都半眯起来,全然不见当日那生动双眸,可脸上笑意却似乎能够透过画册,感染到看到这画的人,让人见了就不由得想要跟着她的笑而笑。
至清明显没有把篱珠的话放在心上。虽然这画上的篱珠有她本人七八分神采,面貌却是普普通通,与这画册上记录过的人一般无二。至清已经尽力,但是也只能将他对篱珠残余的印象画在纸上,因为篱珠走后,她的面貌便从脑海中散的一干二净。
这世事无奈啊,要怪就怪你家妖王吧,谁让你们走得那般快,至清心中腹诽道。
此时至清听见脚步声传来,便知晓该是伏猛来了。即使是受了伤的虎妖王,也不会发出此般的脚步声。至清常常会陷入沉思而不知外事,所以伏猛便便用这样的方法提醒至清他的到来。
伏猛在远处便已经看见至清手中的书本,原害怕是什么秘籍,不敢轻易近至清的身,却不想等到靠近了,至清还是不闪不避。站在至清身侧,伏猛能够清楚看清书上乃是绘了一个人,正是妖王身侧的那个女孩子。
尊者难不成是?伏猛压下心中一丝惊惘,沉声道:“尊者,这是已埋下了三年的桃酒,年份虽短,却是近年来结的最鲜美的灵桃所酿而得,此时口味还微涩,却已经足够香醇了。”
至清喜酒,这是知道至清这个名字的人都知道的事。这可不是什么传言,身为修道者,爱酒如痴如狂的,天下不过两人,至清正巧是其中一人。
“有劳伏猛了。”至清将伸张开的身子摆正,端坐于亭中,“既然是好酒,就该同喝,伏猛坐下吧。”说罢,至清一拂袖,空荡亭中便出现了一方小小木根桌,恰能放下一壶酒,几碗碟。
伏猛本要推脱,见至清根本不留余地,便也不再强找说辞,将酒坛放在桌上便隔着至清一点距离坐下了。
至清拿过酒壶开封,霎时醇香气味逸散而出。酒香混着桃香,清甜怡人。
“果然还是伏猛知我。人人道我爱喝酒,可我这酒量又岂能喝那什么万年香千日醉。这一杯岂不是要醉上许久。”至清给两人满上酒,也不客气一番,酒盏便已至唇,酒液也早已入喉。
伏猛见此也浅尝一口。
“尊者饮过万年香和千日醉吗?”伏猛坐得端端正正,此般紧绷,也实在是没有饮酒的意趣。
至清就当做没看见伏猛那板直的后背。伏猛此人就是这样,这一月至清早已习惯了,真要和他讲究什么喝酒的意趣,那这酒可真是一口都喝不上了。
“曾在中山喝过一次千日醉。虽然没有醉上三年,却也痴傻了一段时间,浑身似在梦里,醒也醒不来,睡去却也无知无觉。都已然这般了,那万年香我可是一口都没敢碰。”说完,至清似是想到什么,眼中透出几分怀念。
“我曾想,若是有朝一日我终于厌了这红尘事,我就去讨一坛万年香,然后昏沉几载,自在逍遥。若是不幸入眠,便睡他千载百载,醒来便当再入一次轮回。”
伏猛听完未言语,看出的他是将至清的话当做戏言了。不过或许是虎妖终究难改骨中张狂,伏猛竟是也想去尝尝那千日醉与万年香,看看是否也能醉得人事不知,随心几载。
桃酒香醇,入口还有些许未化开的桃肉,微甜微涩,品得出年份尤不够,却最得至清的心。
人世就如这口桃酒,微甜微涩,还不够年份,却已足够香醇。那差的几分火候,正是人间未满而带来的趣意。月满则亏,酒醇则涩,至清偏生爱这一份甜涩。
转眼便明月高悬,清风穿亭。
这大半的时间,都是至清在那说,伏猛就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给出一点回应。不知是桃酒醉了至清,还是至清今日实在开心,一直说到这夜半还是未见疲意,而伏猛也不见不耐,静坐于至清身侧,耐心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