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斓丹再也无法与他对视,他的眼睛是最能骗人的,因为清澈,就显得十分真诚,蛊惑人心。她垂下头,头发飘下挡住她的半张脸,她在这小小的阴影中,觉得些许安全。“不生气。”她轻轻说。“嗯?”他不相信,也不满意她说谎,松了她的手腕,转而抓她双肩,轻轻一晃就逼迫她抬起头来,他吻她的唇,惩罚地轻咬了一下,“老实说!你在垂花门里都偷听到了吧?”“真不生气,”她还是不看他,“只是有些讨厌。”“讨厌?”他的心情转好,眉头虽然拧着,唇角却暗暗扬起。“讨厌这种情况,”她木然道,“不知道将来你会变成我的姐夫,还是妹夫。”申屠锐猛吸一口气,却好像没能进入胸膛,心里还是那么憋闷,他怎么又忘了她这个看家本事,一句话就能气死他,就多余问她!他不想骂她,也舍不得打她,只能骤然松开手,狠狠扫落妆台上那盏梅花小灯,灯台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门外立刻就有动静,申屠锐气恼地说:“没事!不用进来!”门外又安静了。斓丹本被他捏住双肩,他骤然松手,她便跌落在地板上,手肘摔得生疼。“你到底怎么了?”他烦恼地问,他知道一定哪儿出了问题,但是找不出头绪,这对他是陌生的体验,无力又厌恶。她当然是不说话的,他都不知道她不回答好还是不好,不说吧,他着急,说吧,他生气!“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我还用向你解释什么?我为你……”他说不下去,显得太卑微了,他都觉得自己可悲,“我太累了,”他认输般烦躁地长出一口气,“以后再和你详细说吧,你只要知道,我和她们,你姐姐,你妹妹,哦,还有那个紫孚,清清白白!我不想当你姐夫!也不想当你妹夫!”他说着说着就怒气攻心,不能再看着她了,不然可能真忍不住要揍她一顿!真要肯当她姐夫妹夫什么的,他就活得很容易了,就是不想,才这么艰难!他准备起身,她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他,他没防备,一下子被她抱了个结实。“我没怎么……”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滴在他的衣服上,很快就透进去,他似乎都感觉到热度,“我就是太怕了,怕伤心。”斓丹抱着他,浑身颤抖起来,她是真的怕了,理智地说,她应该任由他离去,任由他对她日渐生厌,可是她却做不到!她拦不住自己,她……就想这么紧紧的抱着他,不和他分开!他整个人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斓丹却明白,被困住的不是申屠锐,而是她自己。他的手慢慢拢住她的腰,“我也怕你伤心……”一句随便的承诺当然容易,可他不想说,他不想敷衍她。热度,从双唇交接开始,分不清谁先吻的谁。斓丹在炽热中昏沉,却突然有种堕落的肆意,反正她已经陷进去了,凭一己之力无法挣脱,那就放纵自己一次吧,反正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她的回应很热情,心有所系斓丹远远地坐在窗前,抱膝看丫鬟给申屠锐梳头,晨风穿窗而入,窗外甘饮露水的饱满树叶飒飒而动,一派初夏的宁静恬淡。可是申屠锐身上却好像凝聚着明艳的晨光,她不用去看镜子里照映出来的俊秀面容,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赏心悦目,勾住她所有注意力。他拿着一份书信在看,看完了就用火信点燃,放在一个专用的鎏金小盘子里,看着它化为灰烬。被他打落在地的梅花灯盏已经被丫鬟捡起,端端正正地又放回铜镜旁边,申屠锐转眼看见,拿起来摩挲,又想起昨晚她那句把他气得半死的话,忍不住转过头来瞪她。她靠在窗边,抱膝而坐,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黑发拢成少女的发式,披散下来的青丝垂在肩头,随风轻轻摇曳。她穿了件春绿色的襦裙,配了条浅水红的披帛,像池塘里才开的荷花一样清新,那顾影自怜的姿态,明明就是那个在大旻宫中踽踽而行的丹阳公主。虽然那张美若天人的脸还是有些陌生,可那忧伤的眼睛,明明是她。申屠锐突然站起来,丫鬟一惊,玉簪还没为他插好,他摆摆手,径直向斓丹走过去,丫鬟见状,快步出去,还关拢了房门。斓丹看他眼睛里有火,不自觉地退了退,皱眉眼巴巴看他,好好梳着头,这又是怎么了?他走过来一弯腰,扯着她的脚踝一拽,人也顺势压上来,训她:“干吗打扮成姑娘样,打算勾搭谁?”斓丹无语,被他压得说话声闷闷的,“只是没绾髻……”反正不出门,这样轻便又凉快,这也能让他找碴?他的手开始剥她衣服,斓丹拧肩膀,本是为了抗拒,没想到反倒帮了他,她又气又怨:“干吗呀?刚梳洗好……”她说不下去了,被他一下子冲进来,皱眉重重地嗯了一声。这次他格外粗鲁,让她有些无法承受,掐着他的肩膀捶了好几下,她没什么劲,他也不在乎。“王爷,王爷。”门外丫鬟有点儿尴尬地轻喊了两声。申屠锐有点儿喘,这个时候当然很不耐烦,凶横问:“什么事?”“皇上派人来说,橙公主私自出城了。”斓丹一颤,申屠铖传这话很巧妙,斓橙只是私自出城,不是逃婚反抗。她一紧张,申屠锐就嘿嘿坏笑了两声,用力挺了挺,斓丹气得扭过脸去。“问谁去告诉苏易明。”丫鬟又补了一句。“谁去?不是让我去么。”申屠锐气息不稳,这时候说抱怨的话,听着让人害羞,斓丹很羞涩,简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回话我一会儿就去,现在我还管谁死活……”斓丹听了,气得想踢他一脚,却被他捏住膝盖,一顿折腾。云散雨收他一提裤子,立刻又变了脸,隔着门叫来夏辛训斥,揪着衣服的事不依不饶。斓丹气得一边拢衣服,一边瞪他,只不过穿了款式嫩一些的衣裙,他干吗这么小题大做!夏辛是他最得力的管事丫鬟,听了他这次发火的原因,竟在门外闷声发笑,既不害怕也不自责地解释说:“我这几天不是忙别的事吗,新送来的夏装就没仔细看,好——好——我这就下去好好惩治惩治服侍不用心的丫头们,给王爷出气!”申屠锐撇着嘴,也没法再发脾气,其实也没脾气,就是既觉得斓丹穿成这样好看,又不满她那么水灵灵的,情绪很复杂,他自己也搞不太懂。斓丹一脸怒色,他瞧着莫名其妙,“怎么?”他也没好气地瞪她,“本王也没服侍好?”她抓过一只掉落的鞋就朝他扔过去,说的什么话呀!“又得收拾半天!”她是生这个气!他笑起来,“那可不行,咱们得去告诉苏易明,一起去追橙公主,你快点儿,不然赶不上好戏。”“我?我也去?”斓丹不太确定,如果是她,就不会让苏易明知道,毕竟斓橙逃婚就是对他不满,申屠兄弟反而要特意去通知他?“有热闹不凑过去,你甘心?”他反问,一脸不屑,她还真拿他这话没办法,她的确想凑去看。重新梳洗整装,又耽误了一会儿,马已经被牵到院门外,申屠锐这会儿又心情很好的样子,飞身上马神采照人。斓丹抬腿踏上马镫,一用力又摔了回去,身子还软,腿也没劲,她又气哼哼地瞪了眼申屠锐,他果然在马上坏笑。“笨样儿。”他还数落她?申屠锐下马,过来托着她的腰帮她跨上马鞍坐好,也没再自己回去骑马,反而接过下人牵着的马缰,亲自为她牵马,“几天没骑就生疏成这样,说你什么好呢。”斓丹的心抖了抖,瞧着为她牵马的他,如果她不管住自己,可能都想叫他过来亲一亲。“你……你……也骑马吧,这样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