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他便看见右边的卫天留。
沈丹霄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动静,对方理应察觉到他,却恍若未觉,此时正要推门。
走廊上原本堆着虫子,这会儿一点不见,沈丹霄心中一动,从门里出去,没有去阻卫天留,反而朝楼下去。
还未下到底,便看见地上一层又一层的怪虫,如山如海。这虫子的寿命或许不长,已有小部分产出新虫,老虫被挖空,只是空壳堆在一处,也蔚为壮观。
这些虫子不比卫天留,都有些本能反应,这会儿不知为何不动弹。沈丹霄毫不迟疑,也不找目标,挥手便是一道剑气。
这一下便如油里落了火星,怪虫立时又有了响动,头上两根长长的触须摇了两下,如同寻见了目标,朝楼上反涌过来。
沈丹霄不急不忙,待那虫潮将至脚下,才折了回来,进了原先的屋子,落下门闩,返回与众人会合。
他之前下楼引虫,稍花费了点时间,幸而有如琇等人帮忙。他们与卫天留正面对上,气力自是不及,可对方没有内力,隔门叫阵还能占上风。
如琇一掌抵在隔了门上,推回卫天留,除此之外,岳摩天也将手放在他肩上,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那门不过凡物,经不起他们这般折腾,忽然砰地一声,四分五裂,木块飞溅。
碧环夫人反应及时,长袖一卷,将碎块尽数收起,未有伤及屋内人,至于卫天留,刀剑都拿他无法,更不必提了。
没了门,双方便是面当面。
只是除了他们,走廊中的怪虫这会儿不分对象,一齐涌来。
首当其冲的是卫天留,他并不怕这虫,当虫子爬上他身体的时候没有阻拦,不一会儿全身都被覆盖住。
他抓了两把,将脸面上的扯下来,又动了动脚,抖落了一部分。落下的多,新爬上的更多,这虫数量极大,几乎是无止境地往他身上爬去。
他身体有柔弱处,譬如眼睛,便是个致命弱点,此时只得紧闭双眼。纵然是看似没有破绽的肌肤,在密密麻麻的怪虫包裹下,也生出了点点麻痹。这麻痹他感觉不到,只是觉得身体行动迟缓,时间久了,影响怕会更大。
那些虫子经过卫天留,一部分留下了,剩下的则扑向如琇他们。
幸好沈丹霄他们守有地利,碧环夫人长袖扫过,其余人补上空缺,短时间里不至于有问题。
又过一会儿,卫天留忽然捂住耳朵,狠狠撞向墙壁,直将墙撞破,才见他耳朵里掉出一只虫子。人五官俱通,耳与眼都是要害,他耳朵之前受过伤,这会儿虽然养好,仍然有些耳鸣,那虫子若有本事,便能直爬进脑子里,将里头吃得一干二净。
经了这事,卫天留再不敢留,直往楼下冲去,一路之上,咔咔咔咔,尽是虫壳碎裂的声音,不知多少怪虫死在他脚下。
他这一走,怪虫竟也随之退下,温恰恰见了,眼神微动。
沈丹霄已回来了,与他对视时,二人俱有沉思之色。
如琇方才运起不坏金身,耗费了大半内力,此时得空,不及多说,盘腿坐下,闭目调息。碧环夫人与他同样,二人并肩而坐,不一会儿头顶白雾升起,正是运功至极致的异像。
众人知趣地不去打搅,幸好他们并未受伤,不一会儿便结束调息,站起身来。
此时二楼过道上几乎一只怪虫也不见,但楼底和楼外的景象不想而知,若没有好办法,仍要被困死。
如琇道:“不知——”
才说两字,便听见一声惊叫,却是时小树。他生了一副少年面孔,平常看来也像个少年,这会儿身体紧贴在壁上,怔怔问:“沈、沈盟主?”
沈丹霄手里握着鲸吞剑,鲸吞剑宽有四指,因着重量,若是运用得当,威力可观。此时这把颇显笨拙的剑擦着时小树的脸,刺进墙里。若偏一分,时小树性命难保。
如琇问:“沈盟主发现什么了?”
沈丹霄盯着时小树:“母蛊在你身上。”
时小树吓得脸色惨白:“你、你胡说什么!”
温恰恰与沈丹霄早有共识,道:“我们猜那人在山上的时间比我们长久,如此才能做出这些布置——现在风雪崖只剩了你与卫夫人吧?”
时小树道:“你血口喷人!我一直在这儿哪也没去过,怎么去做这些事!”
沈丹霄道:“你既能借了卫崖主的眼睛,也不需去哪儿。再者,”他看了眼卫夫人,“若没问题,我们进屋时候,你们怎会坐在窗边?”
时小树皱眉:“窗边怎么了?”
岳摩天仔细看他脸孔,回忆师父金闇生的长相,想他二人是否有相似处,竟是越看越像,可定神再看,似乎又不像了。此时他听时小树这么一问,当即笑了:“窗一打开,外边就是虫子,是个人都要害怕,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你若没问题,自然是开过窗的,便也看见过外边景象。试问若知道这些,可有人敢坐在窗边?除非是艺高人胆大,自然不在意。”
时小树道:“是夫人要坐这儿!”
岳摩天道:“卫夫人虽然与你在一起,却总在绣花,一心两用的本事难得,她若专注一事,绝难分出心思去操控卫天留。再者,我看得出夫人虽懂些武学,但并无与人动手的经验,这种生疏,是装不出来的。”
时小树红了眼,一副要哭模样:“随你们怎么说!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我若真是那人,为何现在还要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