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白玉梅心情愉悦地来到国际礼拜堂,她要找到约翰,然后见到牛宝军,她实在没有时间去安琪儿电影院放纸条等指令了。
她没有找到约翰。
就在她失望地黯然离去的时候,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故作镇定地回头,只见一个人穿着教父大袍子,天啊,正是牛宝军。
他不是说要撤离这个地方吗?怎么还在呢?玉梅的心里充满了担心和疑问,她谨慎地跟随他来到密室。
她多想扑过去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可是,她没有,她定定地站立在那里,一时间,竟然失语。
一个人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另一个人说,在见到这个人的一刹那,会张口结舌,那么多的话像饺子要通过茶壶的嘴倒出来,十分困难。
&ldo;郁金香,你为什么直接到这里来?&rdo;牛宝军正色问道。
自从他们好了以后,他似乎对她就没有了当教官和长官时的一贯威严,只有情侣之间的甜蜜,今天,他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玉梅简直无法适应。
&ldo;我,我,我……&rdo;玉梅又气又急,泪珠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ldo;是不是有什么紧急情况?&rdo;牛宝军的语气温和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她搂着、亲着,难道,他嫌弃自己了吗?玉梅满腹的委屈,又不能直接问他,有哪个男人会直接承认自己嫌弃曾经爱过的女人呢?
&ldo;快点儿说,抓紧时间。&rdo;牛宝军在催促她了。
把伤心咽进肚里,白玉梅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说:&ldo;最近发生了好几件事情,李家为遭到伏击,肩膀受伤,杀手紧追不舍跟到医院来,幸好我们逃掉了。回家后他枪伤感染,高烧不退,现在在日本人的医院里。临走的时候,他给了我一把小钥匙,我去他卧室找过了,应该不是那里的。我总觉得李府里面不简单,我去他的卧室可能都被别人看到了,不过我只是猜测而已。&rdo;
&ldo;把钥匙给我看看。&rdo;牛宝军递过一块手绢给她,然后接过了那枚钥匙。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小小的铜钥匙,判断说:&ldo;这把钥匙很新,应该是新配的一把,老的那把可能还在他手里。&rdo;
&ldo;像是箱子的钥匙,也可能是抽屉的。&rdo;
&ldo;去医院问他,也不可能。我担心他的床头装了监听器。&rdo;
&ldo;对,&rdo;牛宝军点点头,&ldo;你应该去医院看看他,不过什么也不要问,千万记得,特别是没有人的时候。&rdo;
&ldo;我明白了。&rdo;
&ldo;如果他很快就能出院,你就不要到处瞎找了,如果他一时半会儿不能出院,再想办法。&rdo;
&ldo;好。&rdo;
&ldo;爱情会让人冲昏头脑,照道理,干我们这行的不应该有爱情,我们应该冷血、冷静,你要多想想,自己的周围有没有敌人,有没有可疑的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rdo;
&ldo;明白了长官。&rdo;玉梅也恢复了属下的口吻。&ldo;有件事情我要汇报,我和我的孪生姐姐相认了,已经见了两面。她叫白玉兰。&rdo;
&ldo;白玉兰?&rdo;牛宝军重复道。就是这个双胞胎姐姐叫他那天出了洋相,认错了人,再多说几句话,说不定就泄了密。
&ldo;是她主动找你的吗?&rdo;
&ldo;是的,她用弹弓给我射纸条。&rdo;
&ldo;你这个姐姐可不简单,她告诉你她的过去了吗?&rdo;
&ldo;大概说了说,她一直和养父靠卖唱为生,日本人来了以后,他们就不敢再卖唱了,养父干点儿苦力,她帮人家洗洗衣服。生活相当清苦。&rdo;
&ldo;是吗,可我初次见到她的那天,她穿的那身洋装可值不少钱呢!你不要被她的一面之词蒙住了。&rdo;
&ldo;姐姐好像不是那种人啊,也许那是借来的呢。&rdo;
&ldo;你呀,说你什么好呢,你才见她几面,你们失散那么多年了,她是哪条道上的,你一定要搞清楚,一切亲情都要服从党国的利益。&rdo;
牛宝军还记得初见白玉兰的那天,她一身洋装纱裙,脸若白瓷,眼如黑葡萄,浓密睫毛上翘着,樱桃红的嘴,整个人洋娃娃一般!这样的美女就好像冰雪融动,花蕊初绽,让人无法不动心。说这样的美女到处收揽脏衣服帮人洗,这真的是太难以置信了,莫非她是一个演员吗?演戏?特工?汉奸特工?共党特工?一时间,牛宝军的脑海里打上了很多问号。
&ldo;白玉梅同志,&rdo;牛宝军双手钳住了她的肩膀,&ldo;你姐姐问题很大,如果不出我所料,她应该是一名特工,只是我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个阵营的。你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她套出什么话来。&rdo;
牛宝军的眼睛牢牢地盯着白玉梅,他忽然有点担心,党国对她多年的培养和自己对她的爱,加起来能抵得过亲情和对方信仰的力量吗?他抱紧了玉梅,仿佛怕她会跑掉一样。他今天的一连串冷热不均的举动,倒让玉梅诧异了。
本来,牛宝军对她直接到这里找他有些生气,另外也觉得总是情侣之间的交往也是不妥的。毕竟,工作是工作,自己还是她的上级,于是,一开始说话就采用了严肃的方式,再加上自己有心要去做&ldo;汉奸&rdo;了,希望可以慢慢地冷淡她,叫她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