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愣了一下神,手一错,才发现自己将这棋子放错了位置,顿时呜呼哀哉地嚎了一声,&ldo;我要悔棋!&rdo;
&ldo;啪!&rdo;
陈阿娇顺手抄起一边旦白手中拿着的柳枝,敲了一下他的手背,主父偃吃痛立刻缩回去,那棋盘还是原原样样地没改一下。
主父偃委屈极了,怒目道:&ldo;夫人,你怎么胡乱打人呢?&rdo;
&ldo;一直悔棋,那便是小人的行径,便是刘彻与我下棋也不敢悔棋,乖乖认输,你胆子还真是越发大了!&rdo;
陈阿娇这几盘棋也下得憋屈的,主父偃一直悔棋,自己的棋路都快被对方给摸透了,越下到后面就越是憋屈,没落下一个子都要咬牙半天,她真想直接将眼前的主父偃剁巴剁巴扔出去喂狗,无耻已经不能形容主父偃,只能以不要脸来形容!
主父偃一看到陈阿娇那阴恻恻的眼神,几乎要哭出来:&ldo;夫人,您让我赢一盘成么?&rdo;
陈阿娇手中拍着柳条,挑眉:&ldo;那你倒是下啊。&rdo;
主父偃偷眼一瞧陈阿娇,十分忌惮地看了陈阿娇手中那柳条一眼,似乎生怕这东西下一刻就抽到自己的手上来,悔棋……还是不悔棋……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悄悄伸出手去,看着陈阿娇没拦着,手指刚刚往那白子上一按,想捡起来,却不想陈阿娇的柳条一下就落下来了,还好他一直在观察陈阿娇的表情,迅速地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哈哈一笑,&ldo;没打着……&rdo;
后面旦白简直看得无言,主父偃这种人,还真是生平第一次瞧见,这哪里像是陛下亲封的侍中近臣,分明是个地痞无赖!夫人竟然还能忍得下去,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陈阿娇伸出那柳条打到主父偃的左手上,微笑:&ldo;打那只手不是打呢?&rdo;
主父偃完全愣住了,石化掉,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差点哭了起来,看着这才下到一半的棋,如果不能悔棋还不如叫自己去死。
他们这是在未央宫里,日头已经开始落了,主父偃欲哭无泪了,&ldo;夫人,为什么以前准许我悔棋,可是现在不准了?&rdo;
陈阿娇继续微笑:&ldo;女人善变。&rdo;
主父偃一口老血卡在喉间没吐得出来,很想给陈阿娇来一句&ldo;算你狠&rdo;,可是想了半天还是忍了下来,得罪了陈阿娇,以后她就真的对自己狠了,那才没地儿哭去。
苦恼的主父偃忽然之间眼尖地瞥见那边的石径上走过来一个人,忽然便笑了一声,终于有救了啊!
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张汤那张死人脸是如此亲切,如此友善,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几乎能够比得上他主父偃了!
陈阿娇还没反应过来,便瞧见主父偃站起来直接道:&ldo;夫人,下官给您找一个陪您下棋的人来,请夫人稍候!&rdo;
说罢,直接一阵风似的跑开了,这个时候才有看到那边揣着卷宗往往宫外方向走的张汤,穿着官服,以檀木簪子束了发,一面走,一面在想什么事情。
主父偃来到张汤面前,想也不想就对张汤道:&ldo;夫人此刻有急事找张廷尉,快随我来!&rdo;
见到主父偃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张汤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便已经被主父偃一把拉了过去,上了石亭,这才看到陈阿娇,只是,这哪里有什么事情?
主父偃嘴皮子翻得很快,噼里啪啦地便将一句话报出来想也不想转身走了:&ldo;夫人您棋艺精湛,主父偃不自量力多次挑战夫人乃是自讨苦吃,您还是饶了我,让张大人跟您一起下吧!&rdo;
主父偃跑得很快,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影踪,后面的旦白立刻笑出声来。
陈阿娇抚额无言,&ldo;这个主父偃!&rdo;
张汤看了一眼那棋盘,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陈阿娇瞧见了他手中的竹简,不过也不准备多问,刘彻那边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件件都要问,自己还真是忙不过来了。
&ldo;张大人既然来了,便坐下来将这残棋下完吧。&rdo;陈阿娇伸手比了一个&ldo;请坐&rdo;的手势,然后将之前主父偃散落在石台上的棋子捡起来,归入漆盒之中。
张汤抿着那薄唇,眼中掠过了一道烟气,飘飘渺渺的,相士们若是见了他这张脸,必定会说这肯定是一张刻薄的脸,是短命相,活不长久,即便是高官厚禄,也会一命呜呼。
他口中说着&ldo;臣不善棋艺&rdo;,却还是坐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棋盘上的情况,自己执白,陈阿娇执黑。
&ldo;这一手,该你。&rdo;方才轮到主父偃的时候,那家伙总是想悔棋,陈阿娇想着张汤是绝对不会悔棋的,这样下棋,也能杀个痛快了。
张汤不会悔棋,这是绝对的,他与主父偃没有半分相似‐‐不悔棋固然好,可是也有一点让陈阿娇很头疼,那就是张汤下棋的时候嘴唇依旧紧抿着,似乎是绝对不会说话,这一张脸,也没有表情。
陈阿娇之前与主父偃下棋,主父偃喜欢说话,看棋盘的时候眼睛也很灵动,眼珠转来转去,陈阿娇便可以结合着棋盘上的形势来猜测他的棋路,换了张汤坐在眼前,陈阿娇心里也憋了一口血,因为张汤的眼光闪动很小,也没有什么表情,刻板着一张脸在她的面前,感觉就像是块冰冷的石头。
终于知道观察张汤是无济于事,陈阿娇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棋盘上,越下却越有艰涩之感,就像是一把钝刀卡进了岩石之中,抽也抽不动。
对弈。
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紧张了起来,与之前主父偃和陈阿娇下棋的时候完全不同,充满了凝重的杀伐之气,陈阿娇每一次落子的时候,力道都会加重,似乎将要把那棋盘敲碎!
相反,张汤却是越走越无声,每次落子都轻得似乎听不见,他始终这么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坐在那里,也似乎没有怎么思考棋路,不过也只是似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