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已经烧起来了,就像是被人蓄意筹谋过一样,时间正好,恰恰卡在了一起,已经是危机的关头,赵婉画担心地看了齐鉴一眼,却见这血性男儿狠狠地一笑,横剑一挥,直接卸下了其中一名刺客的手臂,一声惨呼,让人毛骨悚然。
赵婉画趁着无人注意一下冲了出去,这个时候才知道火光犹盛,周围已经是火势凶猛,她打开了后门,便要出去,齐鉴与人缠斗,也跳出了窗,一把飞镖撒出去暂时挡住那些人,上来就护住赵婉画,&ldo;快走!&rdo;
后面是深巷,赵婉画不敢往后望,只能抱着小浮生一直跑,小浮生在哭,可是止不住,她此刻也无法顾及这些小事,只能跑,逃掉吧,她在想,逃掉吧,只要等到夫人回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逃。
逃不了。
背后是刀光剑影,狭窄的小巷一下就显得逼仄了起来,她脚步踉跄,似乎下一刻就要跌倒。
齐鉴连斩两人,一身恶狼一般的血腥气上来,那凶狠的眼神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ldo;你们是哪一家的死士?&rdo;
齐鉴喝问,只是对面那两人,连同伴的尸体都没有多看一眼,径直提剑朝齐鉴刺来,两人同时发动攻击,齐鉴根本回避不了,挡了别人一剑,却挡不过另外一人的剑,一下便被穿透了腹部,鲜血涌出来,他却连捂都不捂一下。
忽然就想起了自己遇到张汤的时候。
他问张汤,天下何为公道正法?
张汤冷冷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法在你心。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让人似懂非懂,又有故弄玄虚之嫌的一句话,四个字,让他觉得那一刻的张汤身上充满了一种让人向往的味道,所以他跟随了张汤。
还记得走的时候,张汤说:你未来的主子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他那个时候还问:天下难道还有人比张大人你更聪明吗?
一向沉默寡言的张汤,在那个时候也沉默了许久,然后说:她的聪明,和别人不一样。
然后他就见到陈阿娇了,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不一样,他现在还没明白,也许……婉画知道吧?
婉画……
他眼前有些模糊,连退了好几步,赵婉画忽然之间不跑了,便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忽然觉得手中的剑很沉。
&ldo;走吧……&rdo;
他又转过头去,看向了最后的一名刺客,轻笑了一声:&ldo;四个打我一个,还被我削掉了三个,如今只有你一个,不如一同去见了阎老五吧,黄泉路上,好作伴。&rdo;
长剑斩风,刺入人身体的时候有一种艰涩的感觉,被刺入的时候,却是透心的凉。
天地在眼前旋转个不停,他最终还是看到了自己的血,洒在了灰白的墙上,还没有来得及踏破楼兰,会遍天下英豪,就已经呜呼一命……
天,黑了。
婉画,走快一点,走远一点……
谁的泪,洒了一路呢?
长安的夜啊,似乎快深了。
这一个晚上,没有风雨,也没有星月,陈阿娇奔在归家的路上,却忽然不知道何处是家。
你看那四海之大,却无她容身之处,从馆陶公主府,到皇宫,再到那生机一线的棺材,长灯墓室,华衣加身,从翁主到皇后,又从皇后到废后,最后又称为了一介平民,她本该尊荣至宠,却总想着要平平淡淡,也许是因为对这世界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对深冷宫门的惧怕。
日复一日,她从不将自己的恐惧宣之于口。
可是这一日,在这一个日色将近的黄昏,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乔宅,却看到了一片大火。
焚天灭地的火,焚毁了她的心,焚化了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