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傅看见那人穿着梁人的衣裳,朝王傅走过来,跪拜叩首,“罪民陈勋叩见太尉。”
王傅细细想了一会儿后道:“你是齐王陈满的儿子?”
“正是在下。十年前齐王起兵,联络匈奴人起事,把我当做质子寄放在匈奴人这里,后来齐王大败,我就一直留在这儿。崇将军待我如父,是个爱才明主,太尉为何不学伍子胥?”
“齐王陈满在自己的封国横行霸道,诸侯王起兵争夺皇位,为争一杯羹,他就勾结匈奴来打自己的兄弟,一败涂地后还让国家深受胡贼霍乱之苦。他的罪与你无关,可我穿的是梁家衣裳,做不出衣冠禽兽才会做的事!你不用白费口舌了。”王傅把脸转向一旁,做足了当个聋子的架势。
陈节元微一叹气,自己请缨来当说客,就是怕崇延那微不足道的耐心被王傅磨光,一气之下把王傅弄得首身两处。王傅在士族之中极有名气,天下盛名,杀之后快那可会给自己招来骂名的。
陈节元仍不放弃,却不敢动怒,声音平淡字字珠玑:“衣冠禽兽之事是何事?是高束发髻又同室操戈?还是宽衣博带又嗑药清谈?亦或是朝服齐整又以不务正业为风尚?太尉来到此地,还是没看清贵国已经天命将尽?力挽狂澜那是在跟上天作对。太尉就算一心舍生取义,可太尉您的子孙又会怎么看你?何不趁早另寻明主,待天下安定,太尉又是名垂青史的一国功臣。”
十年前正是七王之乱刚爆发,陈节元被送往匈奴部落,度过四年的草原和冰雪的生活,学会了骑射和吃马奶生肉。
安羲元年,四年七王之乱终,匈奴刘格在左国城称王,他这才跟着大部队回归故里,亲眼见证了赵国几年来的风风雨雨。
安羲六年,他才二十三岁,已经是匈奴人里数一数二的谋士。
王傅眼睫微一抖,转过头,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是啊,投敌叛国本就是绑在一起的罪名,自己不论生死,这一步都会为家族的蒙羞。
奉诏之意,他的一生都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但是如果牺牲他一人,能换得国家安全,能延续国祚,那他可以把自己当做一把烟花,放完的同时是另一个盛世的开始。
感情陈节元舌灿生莲也说不动王傅半分,悻悻地退下后来到崇延的帐中,如实禀报了刚刚的对话,气得崇延差点把一个手下给扇飞。
崇延:“真是犟种!又不能杀又不能用,你说怎么办?”
陈节元等他发完脾气,道:“将军,王傅并非不可撼动,臣可以再去说服他试试,若真不行,制造意外将他弄死即可,但这是下策,他若能加入那我们将会如虎添翼,连上面那位都要忌惮您几分啊!”
崇延的主帐附近来了两人,在军帐附近徘徊,耳朵竖得高高的。
作者有话要说:
岑立:我就只是出来露个脸?
墨客:不是一个,你后面还有机会……再出来露脸的!
岑立:屠牙上!打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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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隐者
一人掩着嘴巴做贼似得低声说道:“左屠耆王,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去?你一进去,崇延那混球还不得吓破了胆。”
另一个人拍了那人脑袋,“叫我什么你个傻子!我们是来找崇延谋逆的证据的,被他知道我们跟来还不得规规矩矩的,怎么找!”
又有辱骂声夹着东西砸碎的声音传来。左屠耆王正是匈奴的太子,安羲五年,弑兄篡位的赵帝刘寇的长子——刘华歆。
刘华歆对崇延这么上心的人很是好奇,跟随大军从平阳一路来到洛阳附近都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崇延心怀不轨的有力证据,不如从这个人下手,或许也是个突破。
两人于是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主帐。
直到寅时,陈节元才从繁忙的军务中抽出时间来到王傅的军帐中,一进门当然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行了一礼,道:“太尉住得可还习惯?还需要什么或者哪里做的不好的太尉都可以说,也不必拘礼,就把这当成自己家。”
王傅还是保持早上陈节元离开的那个坐姿,连衣服的褶皱都没有变化,陈节元以为这此得到的回答要不是“哼”就是“滚”,然而王傅竟然也站了起来,回了他一礼。
陈节元赶忙跑过去搀扶起他,眼睛丝毫不掩藏喜悦激动,颤声道:“太尉!您……”
王傅:“烦请陈军师带我去见将军。”
陈节元连忙让出路,抖着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快请!将军等候太尉多时了。”
两个人影在王傅出来后立刻消失。
天有不测风云,墙头草靠对了墙,就能躲过大风大浪,长得比一般草要快。王傅第二次踏进这个腥味冲天的牛皮军帐,好容易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看见一旁的陈节元神色如常,心里暗暗叹口气。
十年来与胡人为伴,已经把他身上流着的梁人皇室尊贵的血彻底地洗涤干净。
崇延见王傅伏在自己脚旁,心想:这人变脸变得忒快,事出反常比有妖!还是先测测他的衷心如何。
还是陈节元先打破僵局,对崇延道:“恭祝将军又得一臂膀。”
崇延呵呵笑几声,命王傅起身,懒懒地叠着腿,问道:“太尉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