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的心涌起少有的波澜,脑海里的委屈悄然不见,她很感激此刻陆司错为她做出的考量,朱砂垂着头,似乎想起她和他过去的种种过去。
陆司错看着脚尖,为自己曾经真真正正做错的那几次忏悔,他确实是别人口中的贤臣,却从不是她心中想要的政策,他一次又一次的顶撞对刚接位的朱砂而言,是威严和能力的双重挑衅。
陆司错愧疚不已,当年是他太自信,今天这样的下场他接受,他知道朱砂想让他离开,可他受的住,能陪在她身边,这次就让他妥协,他会学着做一个‘闲臣’。
朱砂抬起头,表情已经转淡,重新挂上太后的威仪:“皇上听说过此事吗?”
陆司错想想,不确定的摇摇头:“应该没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皇室又一直被圈禁。所以皇上应该不知道,但微臣担心解除圈禁后有对太后怀恨在心的人向皇上提及此事,即便太妃们不知道皇上的生母还活着,单是先帝为了你斩杀皇上生母的事实,足够让皇上为难。”
朱砂突然道:“皇上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这……”陆司错不敢保证:“皇上仁孝,当然不会让太后为难,可为了太后好,还是别让皇上察觉这件事。”万一皇上心里有心结怎么办,毕竟因为朱砂皇上的亲生母亲才落的如此下场,如果没了当年的朱砂,登上后位的说不定就是郑贵人。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朱砂笑了,她的地位不是建立在儿子的身上,多一个太后少一个太后她也不介意,可不表示她就愿意有人分享地位。
陆司错闻言,嘴角忍不住笑了,他喜欢朱砂身上的自信,永远不可撼动:“微臣愿意先帮太后探路。”
朱砂看他一眼,思索的抵着下巴想事情,这件事值得她劳师动众吗:“……也行……”
陆司错心情顿时好了,即便朝政不需要她,只要太后需要就行:“微臣先行告退。”
朱砂恩了一声,没有再看陆司错,低着头让他走了。
朱砂望着窗外依然如初的景色,心里微不可查的叹口气,这场拉锯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是优胜者。
……
陆司错刚出静心殿,荣安已经候在外面多时,恭敬的道:“陆大人,皇上请您过去。”
陆司错苦笑,难得还有人记得他:“请,荣公公。”
上书房内已经没有了外人,夏之紫趁批阅折子的空挡让陆司错入座。
陆司错不敢,站着已经是奢侈:“皇上匆忙叫微臣来有何要事,是不是微臣做错了什么?”
夏之紫放下奏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透着股阴森森的凉意:“爱卿跟太后说了什么?!”
陆司错急忙跪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太后知道了。
夏之紫脸色顿时阴沉:“太后的用度何时轮到你弹劾了!太后吃的什么用的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了你的税钱!还是抢了你家的良田!”说着一份坚硬的折子瞬间砸在陆司错头上,一块淤青赫然浮现。
陆司错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与藏在心里的阴霾比,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微臣希望太后在史书上有个好名声。”
夏之紫看着陆司错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冒火:“太后的名声是省吃俭用得来的!你也太小看咱们夏国的太后了,她下令屠杀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她的名声,她一个都不放过的时候你怎么不但心她的史书,朕到点觉的稀罕了,累累白骨和政绩没人盯着反而关心太后一顿饭吃了几粒稻谷,史册还真是有雅兴。”
陆司错垂着头无话可说,或许他认为对的是,在此刻是没有必要的。
夏之紫望着陆司错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服气,这帮臣子永远都以为他们是最对的,稍稍受了委屈开始诋毁君主的能力。
老臣又如何,还不是经不住时间的打磨,当年的意气风发如今也所剩无几,难得还有一颗随时报效国家的心,夏之紫站起来从积尘的书案下面拿出两张以前的折子扔他面前:“好好看看,如果还不服气再找朕理论。”夏之紫说完继续批阅龙案上的折子。
陆司错翻开,上面写着历代皇室的开销,总体水平均是二十万两白银上下,其中不包括节庆日子对下位的赏赐,皇家的支出占大部分,皇后和后宫的支出也相当可观。
夏之紫头也不抬的道:“念在你一片忠孝,朕可以给你解释,目前皇宫的开哨也是二十万两上下,只是朕缩减了帝寝殿的用度,后宫目前也没有什么主子,所以开销全在太后宫里,除此之外,先帝为母后留了一笔外财供应太后的支出,请问陆大人觉的还有什么不妥。”
陆司错垂着头无话可说,皇上牺牲自己的利益给了太后,皇家又没有多支出银两,他还有什么立场说话。
夏之紫冷哼一声继续:“除了那些,以曲太督为首的大臣自动为太后收集珍品,用的是他们平日的俸禄,所以太后的花销缩不缩减你应该去问他们而不是质问太后。”
陆司错骤然觉的他办了件蠢事。
夏之紫抬起头,对他此刻的表情非常满意,却突然发难道:“以后你再敢拿这些事烦太后别怪朕不给你面子!”
“微臣该死。”陆司错的额头抵着地面,心里五味参杂。
“出去!”
陆司错从上书房出来,准备觐见的臣子已经等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