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rdo;郎忭应了,心里却起波澜‐‐郎怀,又是郎怀!然而经了大事,他已然有了城府,不动声色,道:&ldo;爹爹放心,大哥没回来前,我会好好照顾好家里的。&rdo;
&ldo;这却不用你操心。&rdo;郎士新颇觉欣慰,道:&ldo;府里事务皆交由慕研。&rdo;
郎忭更是怨愤,却听郎士新喘着气续道:&ldo;恒儿,好好做人,好生读书。&rdo;
&ldo;是,爹爹放心。&rdo;郎恒纯善,砰砰砰磕着头,道:&ldo;恒儿会好好孝顺奶奶娘和夫人的,爹!爹你不要有事啊。&rdo;
&ldo;傻孩子。&rdo;郎士新咳嗽起来,柔柔看着裴氏,却对他兄弟二人道:&ldo;去吧,让我歇歇。&rdo;
韦氏站起身,知道郎士新要和裴氏叙话,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到了厅上,韦氏道:&ldo;恐怕过几日还有的忙,你们回自己房里,不要乱想,好生歇着。忭儿,你一应东西,若有不够的,只管找管家要。&rdo;
&ldo;只记着,新修的回廊,从怀儿院子直通未央居北侧门,莫要乱闯就是。&rdo;韦氏说罢,忙着别的事去了。郎恒跟兄长告别后,乖乖回了自己的住处。
郎忭走出父亲的院子,慢慢往自己的住处去。他的院子离着郎怀隔了老远,倒见识不了那条回廊。
马车停到后门,车夫还没来得及答话,郎怀已经踹开门跳下马车,陶钧只得抱着郎怀的东西跟上。后门里梅君等了许久,总算等着她。
三人一路狂奔,梅君低声道:&ldo;院首实在没法子,老爷已经有一日水米不进,一个时辰前醒了,跟二爷三爷说了两句,这会儿只有裴氏在里面陪着。&rdo;
郎怀一言不发,根本不顾旁的,一路狂奔到郎士新屋外。她推开门,只见裴氏正拿着热巾给郎士新擦脸。
郎怀两步奔过去,冲到床边跪下,哑着喉咙唤道:&ldo;爹!&rdo;她一路颠簸,早已感染风寒,一直苦苦撑着,脸颊都是通红的。
郎士新清醒着,看到是她,先是心疼道:&ldo;怎么病这么厉害?请了大夫么?&rdo;
&ldo;爹,儿这是跑来热的,再说有陶钧跟着我,不碍事。&rdo;郎怀扯了笑容,道:&ldo;您放心,土蕃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没任何纰漏。叔叔应该也得了信的,但他奉命镇守,没有旨意回不来。&rdo;
&ldo;无妨。&rdo;郎士新到底一颗心落地,对裴氏道:&ldo;我和怀儿说两句,你就陪着我,不要离开。&rdo;
&ldo;御林军派系众多,定要提防。&rdo;郎士新打起精神,人之将去,他不得不把所有全盘托出,直说了小半个时辰。
&ldo;你可都记下了?&rdo;郎士新慢慢松开手,郎怀忙道:&ldo;记下了记下了!&rdo;
&ldo;沐公府就交给你了。&rdo;郎士新长舒口气,带着释然看向裴氏,眼中的光却渐渐熄灭,郎怀心肠俱碎,几乎是吼着:&ldo;爹!爹!爹!!!&rdo;
韦氏刚刚和明达走进院子,却听得郎怀撕心裂肺的喊声。韦氏还来不及说什么,明达已经撇下她跑了进去。郎怀已经失去理智,晃着郎士新的身体,下巴衣襟上鲜艳欲滴,却是急火攻心,呕了血。
裴氏木头人一般坐在一旁,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判断力。明达见状,使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抱住郎怀,叫她名字:&ldo;怀哥哥!你醒醒!&rdo;
韦氏进来后,知道不能多耽搁一瞬,冷了声音道:&ldo;怀儿,你跟明达绕过旁的人去未央居,不要让外人看到你。&rdo;
&ldo;我哪里都不去!&rdo;郎怀大吼。
韦氏点点头,道:&ldo;也好,你私自归京,是大罪。你爹爹嘱托了你什么?你若是不顾忌,娘和府上的人陪你,为你父亲殉葬。&rdo;
郎怀一愣,到底明白过来,默默跪好,含泪对着郎士新遗体磕足九个头,才晃悠悠站起来。
陶钧忙上前扶了一把,趁着旁的人还没来,跟着明达去未央居。
差了兰君卸去木板,支开回廊那端的侍卫,明达未做思量,便带了郎怀去了永安殿。四月不见,郎怀憔悴太多,几乎跟竹竿一样。
到了永安殿,郎怀便昏迷过去。陶钧弯了腰一把扛起郎怀,明达引着送进自己卧房,撩开窗帘,低声道:&ldo;你好生给她瞧瞧,这里没人打扰的。我先出去,兰君你陪着。&rdo;
明达方才执着她的手,只觉得掌心滚烫。她知晓陶钧的岐黄之术不输于宫中太医,倒是安心不少。
把了脉,陶钧沉着脸去抓药熬药,兰君将韦氏备好的衣衫给郎怀换过,扶着她慢慢躺下去睡。方才为她更衣,才发觉这人瘦弱至斯,不由垂泪。兰君拿了热巾给她擦了擦脸,略做思量,便起身出去。
&ldo;姑娘,阿竹未回,爷如今身边离不得人。&rdo;兰君正思量着怎么回话,明达便道:&ldo;我知晓你的意思,你顾好她就是。我这儿有璃儿,你放心。&rdo;
开扬三十二年十月初三,沐国公郎士新甍。是夜,侧妻裴氏吞金自尽殉情。沐公府世子郎怀由土蕃返京,未归。
消息传进大明宫,明皇愕然,不顾次日雪大,亲至沐公府凭吊旧友忠臣,令陪葬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