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授似乎是一惊,整个身体都重新瑟缩起来,那件事对於他,是一道一碰就痛的伤痕。苏陌抱紧他,不让他有机会逃开。&ldo;我一直想和你说,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其实是,我最喜欢的诗,我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断章取义……&rdo;
书架上还放著那本发黄的诗集。他曾经一遍一遍读过。像是被铁蹄敲响的节奏,倾泻澎湃的乐章。
你们的思想
幻灭在揉得软绵绵的脑海中,
如同躺在油污睡椅上的肥胖的仆从。
我将戏弄它,使它撞击我血淋淋的心脏的碎片,
莽撞而又辛辣的我,将要尽情地把它戏弄。
我的灵魂中没有一精白发,
它里面也没有老人的温情和憔悴!
我以喉咙的力量撼动了世界,
走上前来──我奇伟英俊,
我才二十二岁。t
粗鲁的人在定音鼓上敲打爱情。
温情的人
演奏爱情用小提琴。
你们都不能像我一样把自己翻过来,
使我整个身体变成两片嘴唇!
来见识见识我吧──
来自客厅的穿洋纱衣裳的
天使队伍中端庄有礼的贵妇人。
像女厨师翻动著烹调手册的书页,
你安详地翻动著你的嘴唇。
假如你们愿意──
我可以变成由於肉欲而发狂的人,
──变换著自己的情调,像天空时晴时阴,
假如你们愿意──
我可以变成无可指摘的温情的人,
不是男人,而是穿裤子的云!
我不信,会有一个花糙芳菲的尼斯!
我又要来歌颂
像医院似的让人睡坏的男人,
像格言似的被人用滥的女人。
苏陌轻声说:&ldo;我过去……总希望你会是一个勇敢的人,可以去笑对世界上那些阴暗的一面,可以去发掘美好的另一面,可以大声地说:&lso;我的灵魂中没有一根白发&rso;。我希望你在那天,也能大声念著这首骄傲而肆意的诗歌,指责那花糙芳菲的尼斯,站直了看所有的一切。可我错得离谱……&rdo;
何授死死抓著苏陌的手,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不那麽痛了,他轻声呢喃:&ldo;我会做……勇敢的……&rdo;他哽咽得说不下去,苏陌反手轻拍著他的背,低声说:&ldo;我知道。&rdo;
何授有时候会想,究竟什麽是最痛苦的事情。有时候觉得是寂寞孤独,有时候觉得是绝望迷惑,有时候觉得是隐忍苟活,後来发现其实没有什麽是熬不过去的。
尊严於他,不过是很早以前就弃如敝履的东西,他时常掰著手指头数自己有什麽东西是放不下的,後来数来数去不过只有那两个人,他终於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执著的人,他的感情之所以能全力以赴是因为一无所有,他的爱情之所以会死乞活赖是因为视若命根。他用了三十年才找到一个可能,苏陌是他的可能,是他溺水时的一根稻糙,所以要抓,要抓得紧紧的,伤痛流泪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