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看着闲适喝着热茶且面色平稳的主上,什么也没说就立即关上门,在门槛入处跪了下来。片刻之后,他主子才玩着客栈劣质的杯子,边转边说道:「你收拾吧!」随后夹了几个小菜吃,神情泰若自然。当苏笛想着这么大一个人该怎么收拾时,主子问道:「那个人追到了吗?」苏笛原本要站起来,但被一问,又跪下了。「主上恕罪,苏笛办事不力。」他主子也没说什么,连看都没看苏笛。幸好现下晚了,苏笛推开窗户,扛着死掉的小二跳到一楼花圃处,而后踏轻功往郊外奔去,寻了一处山坳把人往里头一丢,就算解决了。之后回来先洗好了手,再招来另一个小二扛热水来给主子沐浴。在那名小二扛着热水走入他们房里时,看着苏笛先是一愣,而后见到柳长月又是一愣,苏笛瞧主子的手动了动,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那是不耐烦的表示,遂喊了那小二一声:「快点弄好热水快些离开,眼睛在乱瞟,小心我把它们都挖出来!」苏笛的话说得狠,不似他花样容貌那般温和,小二确切感受到了杀意,注好水后走得踉踉跄跄的,吓都被吓死了。为主上沐浴更衣时,苏笛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上,是否方才苏笛不在时,这客栈的小二冒犯了主上?」被服侍的人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并没有说话。但就只是这么一眼,苏笛就明白那个被他扛去丢的小二应该是惹眼前之人不悦,才会失了性命。沐浴之后在擦拭主上乌发时,苏笛看着对方的侧脸,令他些许怔愣。他的主人,是曾经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清明阁阁主──柳长月。主上生得龙章凤姿,气宇轩昂,一身上好的紫绸在身更趁得他眉如剑、目如星,俊朗无匹、气度非凡。即便之前因为一场祸事受了重伤武功全无,改名换姓重涉江湖,仍无损其气度,依旧仍是态度雍容,不怒而威,天生的王者之态。这样的主上,是让人移不开眼的。苏笛不禁想道,即使至死,也无人有能耐抹去主上那从骨血里带出来的高傲。即便失去武功,但遇上碍眼之人,瞬间取其性命还是易如反掌。这就是他所服侍之人的能耐。+++++在小城里停了几日,苏笛便在柳长月的床尾跪了几日。他没追到那个红脸谱的人,该罚;他不在时让死小二冲撞了主上,该罚。直至他们要起程的前一晚柳长月才让苏笛起身在椅子上睡,以免误了接下来要赶的行程。苏笛驾着马车一路往西南去,但以柳长月的吩咐为重。接下来几日都走小径,以免行踪曝光。然而行经处荒烟漫漫、渺无人迹,偶尔只有野兽出没。泥路不平,更是颠簸难行。走出一个阴暗的林子后,眼前突然开阔,天色放亮。见着了阳光后,苏笛才松了一口气。林子外头有个小村落,住着几户农家。不远处还有一片枯萎的莲花田,两个农夫打扮的青年正在莲田旁说着话。苏笛心想总算有好路可走时马车忽然剧烈震荡了一下,差点把苏笛从位置上颠下来。「主上没事吧?」苏笛立刻问。「没事。」柳长月咳了两声,问道:「又怎么了?」这一声「又」让苏笛觉得心肝颤了颤。但他随即定下心来道:「回主上,该是车轮陷入坑里了!」接着苏笛打了几下马匹,马儿嘶鸣几声努力往前走,但就是拉不动车厢。苏笛跳下马车,看了情况后眉头整个皱了起来。这坑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几乎把半个轮子陷了进去,马都拉不出来,他力气也没那么大能拉出来。苏笛有些焦急,他四处看了看,而后往农家那边看去,心想或许能请几个乡野村夫出来一起抬起车厢,以解决这个难题。苏笛才这么想,一个坐在莲田边,身旁还堆着一些莲藕的青年便瞧见了他的困境。苏笛见着青年时先是一惊,因那人生得太好,白玉般的脸庞柔美俊俏,乌丝以金绳系起,两条明黄色的穗子随风摆荡,但往下一看,对方身上却穿着寻常农家的衣衫,和青年上好的气度比起来,那身穿着整个就是格格不入。青年转头,朝莲田里喊了一声,苏笛隐约听见他叫的是:「小九!」跟着莲田水间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村夫打扮的青年。这回这个青年生得可没第一个那么好,只是普通模样,单单鼻子眼睛耳朵嘴巴摆在脸上,不难看也不好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