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家的房主。”
她们自然不信。梁倾未再解释什么,独自下楼去。觉得方才有一幕似曾相识,才想起来,从前若是梁坤接她放学,上楼时总要和她比赛谁先跑上楼,他们跑着,大声笑着,故意让声控灯亮了又灭,一路饭菜香。一切都好嘈杂,嗅觉,听觉,视觉,在楼道里挤在一起,构成一种被填满的生命状态。
这时候林慕茹就会打开门,笑着要他们慢一点,小心摔跤。
走到小区门口,倒是刘伯叫住了她,还叫出了她的名字。
“您记得我?”梁倾很诧异。
“哎,我虽然在这里几十年了,倒也没那么记性好。但你爸爸给我看了你的照片。”
“我爸爸?”
“是,去年劳动节的时候吧,他来过。”
梁倾想了一会儿,去年五月是梁坤最后一次入院之前。
“他一个人来的?”
“带了个司机。他看上去状态不好,我刚开始也没有认出来,二十多年没见啦,他比我这个老头子还显老。他说他病了。”
“肝癌。”
“哦。难怪了。”
“他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就在楼下转了一圈,我问他要不要上去看看,他说走不动了,在我这儿坐了坐。”
刘伯指了指身边那把空凳子。
“您说您看了我照片。”
“我问起你,你爸给我看的。”
“是什么样的照片。”
梁倾没有想到梁坤的手机里竟然会存她的照片。她想大概是某张童年照片罢。
“你带那种帽子,穿着袍子,可神气。你爸说你读完了研究生,骄傲得不行。”刘伯呵呵一笑。
梁倾愣了愣。
“是我一个人的?”
“不是,一二十个人呢,密密麻麻的。”
是班级毕业照。
学校官网会在毕业季放上每个班级的毕业生集体照。她思来想去,这是梁坤唯一能获得这张照片的渠道。
“他待了很久么。”
“没有,跟你一样,大概是这时候走的。我问他来这里待几天。”他咂口茶,半阖着眼说,”他说早上给两个老人扫了墓,等会儿就走。”
那应该梁坤最后一次回望县。
“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他去世了,今年初。”
“哎呀,年纪轻轻,可惜。”
梁倾无言。
“生死有命。”刘伯指了指那把空凳,“坐坐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