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知道,暴君这个丑恶的名称古代人常用以指称非法篡夺最高权力的行为,完全没有滥用那一权力之意。不止一两个举起义旗反对伽利埃努斯皇帝的叛乱份子都是出色的品德高尚的模范,而且差不多全都具有相当的才能。他们曾以自己的才德受到瓦勒良的赏识,并逐渐获得帝国的最重要的职位。那些以奥古斯都自称的将军们都或者以其出色的指挥能力和严格的纪律而得到部队的尊敬,或者以其英勇和辉煌战果而为部卒所崇拜,再或因胸怀坦荡、慷慨待人而获得众人的爱戴。他们获胜的战场往往就是他们被推举为皇帝的场所;甚至那个最不堪的皇位觊觎者军械士马略也具有出类拔萃的大无畏的勇气、无敌的体力和赤裸裸的忠诚。以他当时的下贱的职业论,无疑要把他一下抬上高位不免显得有些可笑;但他的出身却也不能说比其他那些出身农民家庭,作为一个普通士兵参军的争夺皇位的人们更为低微。在一个天下大乱的时期,每一个活跃的天才都会按自然的安排各得其所;在一个全面处于战争状态的时代,军事才能就是走向荣誉和伟大的通道。在那名暴君中,只有泰特里库斯是元老;也只有皮索出身贵族。努马的血液,通过二十八代的遗传流动在卡尔孚尼乌斯&iddot;皮索的血管之中,而皮索更是通过母系的亲缘才得以有权在自己家里悬挂着克拉苏和大庞培的画像。他的祖先页面曾一再被加以共和国所能给与的各种最高殊荣;而且,在所有罗马的古代家族中,仅只有卡尔孚尼乌斯有幸度过了几代恺撒的暴政。皮索的个人品德为他的同族人增添了额外的光辉。下令杀掉他的王位篡夺者瓦伦斯,后来也曾万分悔恨的承认,即使是一个敌人也应该尊敬皮索的圣洁;另外,尽管他死于反对伽利埃努斯的武装叛乱,元老院在皇帝的慷慨许诺下,却下令为如此高尚的一个叛乱分子加上了许多纪念性的美名。
瓦勒良的军事将领们对他们一向尊敬的父亲感恩不尽。但都不愿侍奉他的那个奢侈、懒惰、无出息的儿子。罗马世界的皇位已无人以任何方式的忠诚对它加以支持;对这样一位皇帝造反的叛国罪很容易会被看作是爱国行径。然而,如果我们认真研究一下那些篡位者的行为,便会发现他们似乎在更多的情况下是迫于恐惧,而并非受到野心的驱使。他们害怕伽利埃努斯的惨无人道的疑心;他们同样也害怕他们的军队随时可能暴发的暴力行为。如果军队忽然对他们产生危险的好感,贸然声称他们有资格继承皇位,那他们便必会被定为消灭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最谨慎的考虑也会促使他们决心且先当几天皇帝再说;就是说,他们宁可通过一战试试自己的运气,也不能干等着刽子手的屠刀加身。当士兵们一阵欢呼把这个并不乐意的牺牲品推上君王宝座的时候,他们有时已在为他们即将面临的不幸暗自悲伤。&ldo;你已失去&rdo;,萨图尼努斯在登上皇位的那天说,&ldo;你已失去一位有用的司令官,而使自己成了一个非常可怜的皇帝。&rdo;
后来接连发生的革命证明萨图尼努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伽利埃努斯的统治下冒出来的19名暴君,其中没有一个曾享受过平静的生活,或寿终正寝的。每当他们一披上那血淋淋的紫袍,他们实际便已是用那促使自己起而造反的恐惧心理和野心在鼓舞着他们的追随者。在内部阴谋活动、军事叛乱和内战的重重包围之中,他们实际是战栗着置身于悬崖的边缘,在那里,在经过或长或短心神不宁的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终归将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不论如何,这些朝不保夕的君王倒也完全能得到他们各自的谄媚的军队和省份所能加之于他们的各种荣誉;但是,他们这种以叛乱为基础的权力却永远得不到法律或历史的认可。意大利、罗马和元老院始终都忠于伽利埃努斯的事业,而且一直仍把他看作是帝国唯一的君主。的确,这位皇帝曾屈尊接受过奥登纳图斯的胜利纹章,他以他对瓦勒良的儿子始终表示的尊敬态度也完全配享有这种殊荣。在罗马人的普遍赞同下,经过伽利埃努斯的同意,元老院给这位勇敢的帕尔米拉人加上了奥古斯都称号;并且似乎把东部的统治权交托给他,而实际上那地区早已属他所有,而且在那里,他可以完全独断独行,所以后来,他更把它当作私产一样,遗传给他的远近闻名的遗孀芝诺比娅了。
如果一位哲学家有可能处于人类普遍存在的灾难之中而完全无动于衷的话,这种从农舍到皇宫、从皇宫到坟墓永远不停的迅速转移,也许会使一个冷漠的哲学家感到很有趣。这些朝不保夕的皇帝的选定、他们的权势和他们的死亡都同样对他们的臣民和追随者具有毁灭性的作用。为他们自寻死路的高升所必须付出的代价,马上便必须以巨额赏赐的形式向军队支付,而这钱还得掏自那已被榨干的老百姓的腰包。不管他们的人格多么高尚,用心多么纯正,他们也会发现,为了把他们的篡夺事业进行下去,除了经常进行掠夺和残杀之外实在也别无它法。当他们倒下的时候,便必有一批军队和一些省份跟着倒下。我们现在还能看到由伽利埃努斯将在伊利里康自行称帝的英格页面努乌斯镇压下去之后,发给他的大臣们的一份野蛮之极的命令。&ldo;仅只是&rdo;,那个貌似温和却实际毫无人性的皇帝说,&ldo;消灭掉那些手执武器的人是绝不够的:战争的可能对我同样是极大的威胁。一切不论年龄大小的男性都必须根除;只要在屠杀儿童和老人的问题上能想办法保全我们的名声。让那些说过一句反对我,反对我,瓦勒良的儿子,许多王子的父亲和兄弟的话或抱有反对我的思想的人全都死掉。记住英格努乌斯已被推举为皇帝:撕碎他、杀死他,把他剁成碎片。我现在是在亲笔给你们写信,我希望让你们也具有和我相同的感情。&rdo;当国家的武装力量在内部个人的纷争中消耗殆尽的时候,一些无人防守的省份便为任何外来的入侵者敞开大门了。最勇敢的皇位篡夺者,迫于无法应付的形势,只得和共同的敌人签订受尽屈辱的条约,以求以高昂的代价买得野蛮人的中立或帮助,甚而至于容许敌对的、独立的民族进入到罗马王国的心腹地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