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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夜，是暧昧的，人的情绪敏感而纤细，经不起丝毫风吹草动。

祝年年强迫自己转回到书桌前，轻声问：&ldo;有，有什么事吗？&rdo;

&ldo;这本书，&rdo;身后陈长宁说，&ldo;屠格涅夫的中篇小说集，借你。&rdo;随着他话音结束，祝年年听到书本被放在柜面的声音。

她又好奇地转过身去看他。&ldo;为什么？&rdo;

&ldo;你不是要学习写作技巧？&rdo;

&ldo;可是你，你不是认为，屠格涅夫的作品不适合用来学习吗？&rdo;

&ldo;哦？&rdo;陈长宁左手手肘放上柜面，整个人以一个悠闲散漫的姿势斜靠在上面。&ldo;我什么时候这么认为了？&rdo;

&ldo;就……&rdo;祝年年下意识地紧张，低头、掠头发‐‐意识到自己没有长发可掠的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陈静安。她想起傍晚时分，陈静安，真正的陈静安，在陈长宁房间门口和陈长宁的那番，关于物理知识的对话，她始终在旁聆听观察，自然而然注意到陈长宁的反应，他看陈静安的目光那样专注，饶有兴味，还包含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欣赏，她很羡慕。她想，她也得那样轻松，那样自如，那样赢得他的注视。&ldo;就昨天晚上，我去你房间看书，你好像，对我的说法，不太赞同。&rdo;祝年年想试着那样做。

&ldo;啊，我想起来了。&rdo;陈长宁微微一笑，&ldo;你当时说，你想了解俄国作家。我那一排书里，有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应该还有契诃夫，你要不要都去拿来看看？&rdo;

&ldo;都可以、看吗？&rdo;

&ldo;当然。不过，你要给我一个理由。&rdo;

&ldo;什么理由？&rdo;

&ldo;证明你不是三分钟热度，你真的提前做过功课的理由。&rdo;

&ldo;怎么证明？&rdo;

&ldo;你能从我的书目里挑中屠格涅夫，想必对他有一些基本的了解，我想听听看。&rdo;陈长宁脸色轻松地问。

他的轻松状态使祝年年受了影响，想着自己的身份也许不再被他怀疑，渐渐也放松下来，交谈慢慢开始顺畅，只是，因为喜欢而面对他的压力还在，说话还有些结巴：&ldo;是做过基本了解，只有一点点。&rdo;其实不止一点点，她读过屠格涅夫，并且很喜欢他。

&ldo;比如呢？&rdo;

&ldo;知道他的出身，他成书作品的大概，呃，年代，当时俄国的，社会状况，他不同时期作品的风格，加上一些些，个人生活。&rdo;

陈长宁静静听完，神色间透出思索意味。&ldo;这不止一点点了吧？&rdo;

祝年年脸红：&ldo;还好。&rdo;

&ldo;当时俄国的社会状况，以这一点来看，你觉得对屠格涅夫的作品主要会有什么影响呢？&rdo;

&ldo;啊，&rdo;祝年年没想到问题还要继续深入，而这确实是她擅长的领域，遂稍整了思路，&ldo;屠格涅夫本人出身是地主阶级，特权阶层，按理说，俄国当时被，罗曼诺夫王朝把持了两百多年，农奴制是根深蒂固的，这种根深蒂固，应当不止是社会制度，社会生活方面，还包括当时俄国人，各个阶层人的思想，意志，特权阶层生来就拥有特权，很难得，去考虑，跨越阶层去思考的，可是屠格涅夫，他在很早期的时候，就体现出，超出自己阶层的，个人思想上的，反叛的先进性，比如他在二十多岁就爱上女仆，啊，对了，就是你那篇《初恋》，&rdo;祝年年兴奋状态下忽然拔高的语调，一下子让她本人和对面五斗柜前站的人都有些意外，察觉到这点，祝年年瞬间低下头，&ldo;大概就是这些，现实主义作家的过人之处，大约往往就体现在这些，超越自身阶级和时代、的先进性上吧。&rdo;

&ldo;很完整。&rdo;陈长宁站直身体，对上祝年年刚抬起的视线，拍了拍五斗柜上的中篇小说集，&ldo;确认下，你还需要这本书吗？&rdo;

&ldo;我需要。&rdo;

&ldo;好。&rdo;他笑了笑，眼神指向她的书桌，&ldo;你看书吧。&rdo;

话毕，他迈步走去门口，祝年年目光照旧追随他，看他在门口停住，转身回头，脸上情绪友好而平静，&ldo;明天早上不要赖床。&rdo;

祝年年用力点头。

陈长宁没有再说话，手拉开门，走了。

祝年年拼命压制住自己尖叫的欲望，最终只是默默给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太开心，太满足，巨大的喜悦无处凭发，她于是拉开房间窗帘、窗户，外面星空璀璨，凉风习习，她闭上眼，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克服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障碍。

她要好好体会。

☆、第十更

（9）约定

因为昨晚太过幸福，担心隔天醒来，一切灰飞烟灭，祝年年失眠了。和陈静安互换身体第四个早晨，她欣喜地发现自己还在陈家。

她当然没有赖床，听见陈爸陈妈早早出门，她便起了床，完成洗漱时，陈长宁刚买了早餐回来。

他今天买的是生煎和豆浆。

祝年年默默做了个深呼吸，尽量以轻松自然的状态和他说早安，陈长宁回以她微微一笑，继而在餐桌前坐下，将一盒生煎移给她。

祝年年打开餐盒，见里面躺着六只生煎，正兀自为难怎么吃完它们时，听见对面陈长宁的声音：&ldo;吃不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