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医术天下无敌不假,可是有些精细的手术一个人是做不了的。&rdo;
&ldo;……是眼睛?&rdo;
秋达心道:&ldo;正是。毒气已深,单纯的解毒已经没用了。&rdo;
秦斜川恍然大悟,原来秋达心是要给被他毒瞎的何蝶儿治疗眼睛,心中的怒火这才稍平了些。见秋达心开始与云漫天讨论手术的事,秦斜川忍不住插言道:&ldo;云公子可认得宁惜酒?&rdo;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气些。
云漫天这才抬头看向他,秦斜川见其面貌只是清秀,可是双目出奇的清澈,整个人如冰如雪,他心中不觉一动。
云漫天淡淡道:&ldo;我不认得你说的那个人。&rdo;
秦斜川见他否认,冷笑着指着门外正在晒衣服的老妇道:&ldo;昨晚我可是亲眼看见宁惜酒与她碰面。&rdo;
云漫天轻蔑地睨了他一眼,道:&ldo;她只是我请来帮忙的邻居,到了晚上就回她自己家了。她爱与谁会面关我何事?&rdo;
秦斜川这才发觉云漫天绝不比秋达心容易对付,只得朝秋达心递了个求助的眼风。秋达心得意一笑,他缓步走到桌边,盯着云漫天手中的药臼看了片刻,忽然问道:&ldo;你在配胭脂醉的解药?你配这个做什么?&rdo;
&ldo;想配就配,你毒瞎别人的眼睛不也不需要原因的?&rdo;
&ldo;你!&rdo;秋达心被他抢白,气得对着云漫天坐的椅子便是一脚。&ldo;呼啦&rdo;一声云漫天连人带椅一起摔倒在地。秦斜川见云漫天借着桌腿的力很吃力地想要爬到另一张椅子中,观察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和宁惜酒一模一样,竟然也是双脚残废。他心中突觉不忍,过去想帮云漫天。云漫天却厉声喝止住了他,最后自己努力爬到了椅子上。
秦斜川看着他,不知为何却想到了宁惜酒,两人虽然都是残废,性格却截然不同。如果说宁惜酒是水,那云漫天就是冰,一个不好,便会粉身碎骨。
秋达心看着云漫天满头大汗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歉疚。其实他欺负云漫天也只是一种习惯,两人一起长大,对云漫天又怎会没有半点感情?他掩饰地干咳了一声,道:&ldo;我们还是赶快去扬州罢。&rdo;
云漫天沉默了一下,道:&ldo;明日再来接我罢,今日我还有些事情要做。&rdo;
&ldo;事情?‐‐若是你是受宁惜酒之托想给兰春归配解药,你就别费那个劲了‐‐我其实已经替他解过毒了。&rdo;
秋达心上前不由分说点了云漫天的穴道,道:&ldo;我们早点去早点了事。&rdo;他横抱起云漫天,又将怀中宁丰城的遗书扔给秦斜川,然后道:&ldo;这个随你处置。案子的事我兴趣不大,你就看着办罢‐‐要旧欢还是新欢,你自己挑选。另外我遇见云漫天以及我们去扬州之事不要告诉谈怀虚,你的毒等我回来再解。&rdo;说完一个纵身,便出了门去。]
第十六章
秦斜川正要出门,忽看见里屋门口放着一个轮椅。他过去一看,与宁惜酒所坐的轮椅无甚大差别,只是设计更完备了些,很明显是参考宁惜酒的轮椅做的。这让他更加断定宁惜酒与云漫天其实早就认识,那胭脂醉也必是云漫天给他的,由此来看宁惜酒在遗书上下毒一事确凿无疑。
秦斜川在河边一直闲逛到了天黑。他一直在心中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若是供出遗书的事,宁惜酒便会成为最大的嫌犯,相应的兰秋霁便可能获救。可是真要这么做么?三日后此案便要盖棺定论,到时李远势必要交出一个犯人来。如果案情不能有更进一步的进展,嫌犯即会被当作真凶。可是宇平郡主没有中毒,她明显是被清泉刃刺死,但宁惜酒根本没有清泉刃,或许两条人命与他无关。若是自己将遗书之事告诉李远,极有可能不仅害死了宁惜酒,也让真凶逍遥法外。
真凶?他心里猛然一震:会不会杀死嘉靖侯夫妇二人的真是兰秋霁?不不不!他又立即否定了自己想法。兰秋霁怎么可能如此心狠手辣?上次自己那样说他也只是气话罢了。
反复思量良久,最后他决定在确定宁惜酒是杀死嘉靖侯夫妇的真凶之前,先不轻举妄动,否则即便嘉靖侯不是毒发而死,依嘉靖侯的身份,宁惜酒下毒的行为已足以定他的罪,甚至多半会让他赔上性命。这是秦斜川所不乐见的结局‐‐宁惜酒下毒虽然有罪,可是罪不至死,而且他身世堪怜,秦斜川实在于心不忍。
至于兰秋霁,若三日后依旧尚未查出谁是真凶,李远为了保全自己定了他的罪,大不了自己去劫狱。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他死,至于将他劫出来后该何去何从,眼下他还无暇思考这些。
一旦打定了主意,他心里立即轻松了许多。觉得面上阵阵阴凉,一抬头,天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冒雨走到了宁家,宁惜酒已经回来了,正在锅膛边烧火。看见他进来,问他吃晚饭了没有。秦斜川默然摇了摇头。宁惜酒道:&ldo;不嫌饭菜寒苦,就留下一起用。&rdo;
秦斜川胡乱点了个头,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宁惜酒见他神色阴沉,猜他是为了兰秋霁下狱之事心烦,也就不打扰他,自己专心致志做着饭。秦斜川默默看着他择菜,洗菜,切菜,烧菜……速度虽并不快,却很有节奏感,象是窗檐下滴下的雨水,滴答,滴答,滴答……终有穿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