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上远远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崔樱刚刚还颇有些急切的脚步,情怯地慢了下来,她停住身形,左右都问了一遍,“我身上乱不乱?头花呢,有没有歪。”
“不乱,女郎今儿这身极好。”
在朱墨跟落缤都坚定地摇头夸赞的情况下,崔樱勾了勾唇,然而还是不够自信地在巷子口,找到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位,照了照镜子,梳拢了鬓角,顺手买了两个胭脂才离开。
“一人一个,团圆礼。”
崔樱把胭脂分给她俩,目光看向巷内,她整了整衣裳,眉目含羞,姿态矜持地往石桥走去。
她没注意到石桥边的随从有张陌生的面孔,视野中的人影缓缓转过身,和她预想中天资秀出的那个人毫不相像。
张幽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崔樱,欲言又止的样子代表着他的为难与不忍心。
贺兰霆突然来不了的消息,让崔樱脸上的欢喜瞬间淡去,她到现在还没说话,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在低迷的气氛中,张幽小心翼翼地瞄着神色失落的崔樱道:“今日我在六率府当值,太子让我过来传话,为了不让女郎担心,故早早等在这。太子他也不是有意失约,实在是被皇后生病的事拦住了跟脚,还请大娘子你莫要怪他。”
皇后在晚宴上无端晕倒,圣人招来御医,大发雷霆。
因为这件事,贺兰霆被授命细查皇后晕倒的真相,他跟魏科都脱不开身,于是才有了张幽替他来的情况。
崔樱还以为今晚能与贺兰霆赏月逛街,独自相处一阵,激荡的心绪逐渐跌落下来。
她点头,垂眼看向石桥下流淌的花灯,乖觉地道:“既然是皇后出了事,不来也是理所应当的,此事比什么都重要,我不会怪他的。”
当然她心中失落失望也是真的。
张幽:“大娘子是明白人……”
崔樱轻嘲而惆怅地勾起嘴角,“我不是……罢了,他不能来,那我也就回去了。”
她攥紧绢帕,摸到手里的东西愣了下,似乎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一块相思饼,原本是想着在跟贺兰霆一起逛街市时与他分食的。
现在他来不了,崔樱自己也无心再拿着它。
她望着张幽,“你用过晚食了吗。”
在他讶异的目光下,崔樱打开绢帕,递到张幽面前,“这个给你吃吧,红豆做的,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
张幽愣愣地在崔樱无声的催促中捻起那块饼。
崔樱松了口气,她是那种类比瓷器般脆弱娴静的美人,张幽同她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不然依照他耿直的性子,绝不会是这种说话的语气。
崔樱:“告辞。”
张幽将她叫住,“大娘子准备去哪。”
崔樱惊讶地看过来。
张幽追上来道:“太子虽来不得,但他还吩咐过我,要是大娘子想逛街市,命我等在后面跟着,以免大娘子被人冒犯。大娘子若是现在就回去,我等就护送你回府。”
崔樱神情讷讷,“不用了,我顺路挑两盏灯就回去。”
逛街市不是她最终的目的,跟贺兰霆一起才是崔樱心里想要的,他不在,她逛着又有什么意思。
张幽坚持道:“今晚人多,什么人都有,纵然有京兆府的人巡视,也不一定事事都能关注到,大娘子这样的未婚女郎在外头很容易遇到不长眼的登徒子,还是让我跟着吧。不然太子那问及,我也不好交代……”
崔樱望着长街上热闹的人群,和颜色富丽的彩灯,来时的喜悦已经被冲淡了许多,张幽与她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他的随从则跟在身后。
崔樱以为他就只带了一个下属,然而并不是,张幽自从接管六率府成为新任府君后,就把以前顾行之的人都换了下来,他今日带的其他的护卫都隐没在人群中,化作普通百姓,更方便保护他们的安危。
崔樱没能感觉到拥挤,也是因为护卫们在替她开路,她在挂满灯盏的摊位前站定,最终挑了两盏好看的,张幽比落缤先一步,将准备好的银钱给了小摊货主。
贺兰霆不来,崔樱的面具也用不上了,她错愕地看着他道:“张大人不必替我破费。”
张幽实在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这些钱也是那位尊上给的,大娘子喜欢什么,尽管买来就是,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