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建造水库和挖湖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也并非一府一县之事,他便捡了不重要的事情说了几句。
“小可认为,汝宁之祸在于宿鸭湖,这里地势低洼,地广人稀,河沟纵横。河南府数条支流都流经这里。因地势较缓,造成泻洪缓慢,经常决口泛滥,坡水积存,淹没庄稼,一遇暴雨就成灾,一片汪洋。若是能派人力开挖宿鸭湖疏通水道,其功在千秋也。”
姜思贤笑了笑,却没有往下接话。
开挖宿鸭湖能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没有几百万两银子休想动工。他以前也曾动过这个念头,却被父亲申斥一番。
眼见面前的少年侃侃而谈而不露惧色,不由生出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慨。
当年,他也曾是如此……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先不谈这些,你且来说说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下面是什么……”
这是《春秋》成公篇……
“晋栾书帅师侵蔡。公孙婴齐如莒。宋公使华元来聘。夏,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顾孟平往下接着背道。
听着顾孟平用尚未变声的童音抑扬顿挫地背着,姜思贤不由抚须颌首。
在旁边做着针线活的孔氏也不由侧过头谛听。
等到送走顾孟平后,孔氏心生感慨,“真可惜!”
知道妻子叹息的是什么,姜思贤也跟着微微叹息,“到底是姓顾啊!”
孔氏看了眼丈夫,轻携了姜思贤的手,温言劝他:“咱们呆在汝宁府已数年,想来也该挪挪地方了。天下之大,何奇不有?将来何愁寻不到比他更合意的?”
姜思贤只是摇头,脸上怅然若失,“若是不姓顾,该有多好……”
走出知府后宅的顾孟平也是唏嘘不已。
若是他不姓顾,若是姜思贤不姓姜,那该有多好?
这么好的老师上哪里才可以寻到?
可是这份唏嘘却在他回到外三房后荡然无存。
嘉木见到顾孟平回来了,忙将他一把拉入街门,气急败坏道:“弟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家里出了大事,知道不?”
家里能出什么大事?
顾孟平先转身去谢了送他回遂平的车夫,又赏了车夫十个铜钱,看着那车夫驾车离去,这才重入街门。
见到他不慌不忙地,嘉木的不由埋怨起来,“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装老成?你知不知道,盈袖妹妹的家人来寻她了。”
‘噗哧’一下,顾孟将刚刚倒入口的茶水喷了出来。
盈袖的家人?
盈袖可是老和尚从四川成都府带回来的孤儿,她家人千山万水的跑过来相认?
顾孟平相信老和尚是知道盈袖真实身份的,要不然为何每年初一都要盈袖跪拜一块流云百福玉佩?那块玉佩质地细腻,白如截脂,乃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普通人家哪里能用得起?
他猜测盈袖的父母非富即贵,应是家里遭了难,托孤给老和尚的。
见他这样的表情,嘉木又是怒又是气,素手指着顾孟平娇叱:“好呀,我倒是一番心思全做无用功,我这里白白地担心盈袖妹妹,在你眼中就是好笑?”
见她生气了,顾孟平忙赔了好几个不是。
直到老安人送着一对容貌猥琐的中年夫妻出来,嘉木才哼了一声,不与顾孟平生气。
“这就是盈袖的‘父母’?”顾孟平指着那对男女问道。
嘉木恨恨地点头,又重重地啐了一口。
顾孟平的脸色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