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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2页）

&ldo;都到大明殿去吧！&rdo;

皇帝在大明殿赐宴；这与在离宫别苑的&ldo;曲宴&rdo;不同，不过在教坊鼓乐声中，赐酒三盏，奉行故事而已。等宴罢散了出来，孟昶仍由窦俨陪着回玉津园。归途风光，与来时大不相同，仪从煊赫，前驱后卫；开封的百姓，还在等着看热闹，窦俨不了解孟昶的心思，有意叫仪从出御街，经州桥，过大相国寺，像状元游街似地，尽拣热闹地大街去走。指指点点的老百姓，几乎看杀孟昶。

等自到玉津园，窦俨刚刚告辞，孟昶脱去御赐朝眼，轻袍缓带，正与花蕊夫人在谈见驾的经过，有人来报，说阁门使李廷宪来宣赐衣物。这一下又得整肃衣冠，摆香案接旨。

&ldo;还有特赐国母的金银文绮。&rdo;

&ldo;这‐‐&rdo;孟昶为难了，看着花蕊夫人说：&ldo;应该请娘也来接旨谢恩。&rdo;

&ldo;是的。&rdo;花蕊夫人懂他的意思：&ldo;我去禀告。&rdo;

闭门礼佛不见任何人的李太后，不能不见钦使，出厅与她儿子一起接旨。御踢甚厚，一张单子有三尺长，念了好半天才念完；从金鞍辔开始，一直到&ldo;惠民局&rdo;、奉敕修合的良药，无所不有。

送走钦使，孟昶急急赶了回来，正看见李太后进入她的那座院落，垂花门要合上，他便大声喊道：&ldo;别关门！&rdo;

李太后闻声回头，孟昶已经进门；她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说：&ldo;这一身冠服，倒还合身。&rdo;

&ldo;娘！&rdo;孟昶有着无可形容的依恋孺慕之情：&ldo;我扶娘进去。&rdo;

李太后便让儿子扶着，边走边问：&ldo;你见着赵家天子了？&rdo;

&ldo;自然见着了。&rdo;

&ldo;说些什么来？&rdo;

&ldo;先问起娘的身子。又叫早早迁入新屋。&rdo;

&ldo;喔！&rdo;李太后问：&ldo;李昊他们呢？&rdo;

这是问李昊可曾见驾，孟昶摇摇头说：&ldo;没有。&rdo;

&ldo;那末，他们的出处呢？&rdo;

降臣自然要授官派职，但为日无几，总得要让朝廷有段安排的时间，所以孟昶陪笑道：&ldo;娘也忒心急了，那有这么快？&rdo;

李太后不作声，等扶入屋内，坐定下来，看左右无人，她才低声说道：&ldo;他们随你入朝。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富贵。从前他们靠你，现在你要靠他们；风吹草动，帮你挡着、遮着！你该多替他们想想。&rdo;

孟昶默然，只在心里体会他母亲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ldo;从前他们靠你，现在你要靠他们&rdo;，默念着这句话，兴起无限的今昔之感，自己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ldo;娘！&rdo;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异常关切：&ldo;赵家天子说，明天要接你老人家进宫叙旧；娘，你不会不去吧？&rdo;

&ldo;天子诏令，怎可不去！你是怎么想来的？&rdo;

这话不必回答，只要老母不像今天这般杜门礼佛，他就可以放一半的心了；另一半要看赵家天子如何？

24

赵家天子实在难得；孟昶的惴惴不安，竟成多余。

他惴惴然系心的是老母入宫的礼节。天子到底是天子；异姓妇人，哪怕名义上尊为&ldo;国母&rdo;，毕竟还是臣属，不得不以跪拜之礼谒见天子。孟昶深怕老母会感到屈辱，勾起亡国之痛；老年人经不起这样的刺激，倘或伤感致疾，如何得了？

谁知赵天子竟以通家世交的礼节相待：&ldo;檐子&rdo;到宫，用大内的软轿抬到宝津楼前，妃嫔扶掖，皇帝降阶，把李太后当作姑母，称为&ldo;娘娘。&rdo;

&ldo;怎当得起官家这般称呼？&rdo;李太后要行大礼，为早已受命的妃嫔所拉住，反倒受了皇帝一揖。

&ldo;娘娘！&rdo;皇帝捧酒相敬，&ldo;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