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的办不到?&rdo;
&ldo;我在想,最好在香溪上游,山水深处,结一座茅庐,容你静静地过日子。你想这办得到吗?&rdo;
&ldo;就办得到我也不赞成。青春不能就这样子埋没了。&rdo;
&ldo;埋没总比糟蹋好!&rdo;
林采默然,心潮起伏,想了又想,终于说出一句话来,&ldo;二妹,如果你觉得是糟蹋了青春,倒不如照原议进行。&rdo;
&ldo;原议?&rdo;昭君问说:&ldo;什么原议?&rdo;
&ldo;仍旧照陈汤的计划。二妹,你的青春只有在未央宫中,才不会糟蹋!&rdo;
昭君勃然色变,心如刀绞。自己的心迹,至今还不能让亲密知已如林采这样的人明了,那是件太令人伤心的事!夫复何言?她在心里说,就让人误解去吧,死且不畏,何有于此?自己只当自己是已死未埋之人,一切毁誉荣辱,便都只是漠不相关的他人之事,那就不会觉得痛苦,当然也不会快乐!
&ldo;大姊,我倦了!&rdo;她说:&ldo;睡吧!&rdo;
她的表情令人莫测高深,怯怯地问说:&ldo;二妹,是不是我的话说错了。&rdo;
&ldo;没有!&rdo;她摇摇头,再无多话。
林采默然地退了出去,顺手掩上房门,昭君茫然四顾,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地,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会想了。
双眼真个涩重得难受,不自觉地合上了。眼前一片明灭的光,闪现出高山、流泉、老树、野花,听得母亲在喊:&ldo;昭君回来!昭君回来……&rdo;
母亲在哪里?蓦地里惊醒来,一时不辨身在何处,但见一灯如豆,影绰绰有个人在灯后。
&ldo;谁?&rdo;
&ldo;是我,&rdo;林采闪身出来:&ldo;二妹,我听见你在梦里头哭。&rdo;
&ldo;是吗?&rdo;昭君摸到脸上,泪痕犹在。同时也明白了,为何看林采的影子是模糊的。
&ldo;二妹,&rdo;林采坐下来说:&ldo;你这样去我实在不放心。&rdo;
&ldo;梦到娘亲才哭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能让我哭的事了。&rdo;昭君又恢复为那种坚毅的神色:&ldo;大姊,你尽管放心,我自己会排遣。将醒作梦,将梦作醒。梦中有好些亲人,有好些趣事,一样能使我快快活活!&rdo;
&ldo;然则将醒作梦呢?&rdo;
昭君无法回答了。
黄尘漠漠,举目无亲。伴着个既老且丑的呼韩邪,那不是个噩梦?噩梦,日日如此,是个不会醒的噩梦!
昭君的声音越来越低,窗外潇潇雨声也越来越清楚了。
&ldo;大姊,你请吧!我要去做梦了,不,是把噩梦惊醒来,过我自己的日子。&rdo;她迷茫地望着空中:&ldo;看,杏花春雨,蒙蒙远山,好美的景致!&rdo;
光晕中照出她满足的微笑。面长长的睫毛中,却含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林采叹口无声的气,拖着铅样的脚步,悄悄出来。她一直以为是了解昭君的,此时却忽然不了解了。
&ldo;谁也不了解她。&rdo;林采在心中自语:&ldo;千秋万世,没有一个人会了解昭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