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苦虽苦,总也有开心的时候。&rdo;
&ldo;当然罗,一直是苦的事情,天下没有人去做的。到缫成丝,&lso;丝客人&rso;一到镇上,那就是开心的时候到了,丝价年年在涨,新丝卖来的钱,着实可以派点用场。&rdo;
这触及到胡雪岩最需要了解的地方了。
&ldo;丝客人&rdo;这个名称,他是懂的,带了大批现银到产地买丝的,称为&ldo;丝客人&rdo;,开丝行代为搜购新丝,从中取利的称为&ldo;丝主人&rdo;。每到三、四月间,钱庄放款给丝客人是一项主要的业务。他在想,与其政款给丝客人去买丝,赚取拆息,何不自己做丝客人?
&ldo;我也想做做丝客人。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诀窍?&rdo;
&ldo;这我就不晓得了。&rdo;阿珠的娘说,&ldo;照我想,第一总要懂得丝好坏。
第二,要晓得丝的行情,丝价每年有上落,不过收新丝总是便宜的。&ldo;
&ldo;丝价的上落,是怎么来的呢?出得少,价钱就高,或者收的人多,价钱也会高。是不是这样子?&rdo;
&ldo;我想做生意总是这样。不过,&rdo;阿珠的娘又说,&ldo;丝价高低,我听人说,一大半是&lso;做&rso;出来的,都有几个大户手里。&rdo;
听得这话,胡雪岩精神一振,知道丝价高低,决于大户的操纵,这个把戏他最在行。
阿珠的娘这时越谈越起劲了,而且所谈的也正是胡雪岩想知道的,茧与丝的买卖。
&ldo;如果人手不够,或者别样缘故,卖茧子的也有。&rdo;她说,&ldo;收茧子的有茧行,要官府里领了&lso;牙帖&rso;才好开。同行有&lso;茧业公所&rso;,新茧上市,同行公议,哪一天开称,哪一天为止。价钱也是议好的,不准自己拾价。不过乡下人卖茧子常要吃亏,除非万不得已,都是卖丝。&rdo;
&ldo;为什么要吃亏?&rdo;
&ldo;这一点你都不懂?&rdo;阿珠插嘴,&ldo;茧行杀你的价,你只好卖,不卖摆在那里,里头的蛹咬破了头,一文不值!&rdo;
&ldo;对,对!我也搅糊涂了。&rdo;胡雪岩又问:&ldo;那么茧子行买了茧子,怎么出手呢?&rdo;
&ldo;这有两种,一种是卖给缫丝厂,一种是自己缫了丝卖。&rdo;
&ldo;喔,我懂了。你倒再说说丝行看,也要向部里领牙帖,也有同业公所?&rdo;
&ldo;当然罗。丝行的花样比茧行多得多,各做各的生意,大的才叫丝行,小的叫&lso;用户&rso;,当地买,当地用,中间转手批发的叫&lso;划庄&rso;。还有&lso;广行&rso;、&lso;洋庄&rso;,专门做洋鬼子的生意,那是越发要大本钱了,上万&lso;两&rso;的丝摆在手里,等价钱好了卖给洋鬼子,你想想看,要压多少本钱?洋鬼子也坏得很,你抬他的价,他不说你贵,表面跟你笑嘻嘻,暗夜下另外去寻路子,自有吃本太重,急于想脱手求现的,肯杀价卖给他。你还在那里老等,人家已经塌进便宜货,装上轮船运到西洋去了……&rdo;
&ldo;慢,慢来!&rdo;胡雪岩大声打断,&ldo;等我想一想。&rdo;
她们母女俩都不晓得他要想什么?只见他皱紧眉头,偏着头,双眼望着空中,是极用心的样子,他在想嫌洋鬼子的钱!做生意就怕心不齐,跟洋鬼子做生意,也要象茧行收茧一样,就是这个价钱,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拉倒。那一来洋鬼子非服帖不可。不过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但也难怪,本钱不足,周转不灵,只好脱货求现,除非……
他豁然贯通了!除非能把所有的&ldo;洋庄&rdo;都抓在手里。当然,天下的饭,一个人是吃不完的,只有联络同行,要他们跟着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