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啊……?&rdo;那笙一声欢呼,大笑着极力低下头,侧过脸将耳朵贴在那焦黑一片的胸膛正中,听到了微弱的跳跃声,大叫,&ldo;真的!真的耶!你们的心脏长得真好啊!&rdo;
苏摩苦笑起来,转开了头去,只是低低道:&ldo;没事了,大家快回去。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赶紧办。&rdo;
&ldo;不回去,不回去!我还要跟炎汐说话!&rdo;那笙嗤之以鼻,根本不理睬傀儡师,继续伸出手抱着炎汐,将耳朵贴在胸口正中,满脸欢喜地听着那微弱的心跳声。
&ldo;回去再说!&rdo;苏摩看不得那样的神色,陡然间脸色便是阴郁下来,看了看天色,厉声,&ldo;天都要黑了!再不拿着皇天回去白璎要出事!你如果再不懂事会害死很多人的!&rdo;
&ldo;啊?白璎姐姐?&rdo;听到这个名字,少女倒是愣了一下,冒着圈圈的眼睛也渐渐平静明白过来,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ldo;凶什么凶嘛。&rdo;
炎汐用手撑着地面,努力想坐起,劝阻:&ldo;听、听少主的吩咐……先回去再说。&rdo;
那笙小心翼翼地拉起他,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烧伤和箭伤,忽然间鼻子又是一酸,哭了出来:&ldo;才不!才不等回去!我现在就要说!‐‐&rdo;她猛然往前一扑,用力抱住炎汐,将脸贴着他的胸口,大哭:&ldo;我喜欢炎汐!我喜欢炎汐啊!我最喜欢炎汐了!再死一次的话我就要疯了!&rdo;
那样的冲力,让勉强坐起的人几乎再度跌倒,然而鲛人战士看着扑入怀中的少女,愕然地张开双手,有些僵硬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ldo;我要和炎汐一直在一起……&rdo;那笙把鼻涕眼泪一起蹭在人家衣服上,满心欢喜地抬起头来,毫不脸红地脱口,&ldo;我要嫁给炎汐!&rdo;
&ldo;……&rdo;炎汐的脸被烟火熏得漆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然而那深碧色的眸子里却忽然闪过了微弱的苦笑,僵硬的双手终于回了过来,拍拍那笙的肩膀,拉开她:&ldo;不行啊。&rdo;
&ldo;为什么不行?&rdo;那笙怔了一下,抬头问。
&ldo;因为我又不是男的。&rdo;炎汐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ldo;我一早就跟你说过的。&rdo;
&ldo;胡、胡说!你明明不是女的‐‐怎么也不是男的?&rdo;那笙涨红了脸,大声反驳,忽然哇的大哭起来,&ldo;你直说好了!你不要我嫁给你,直说好了!&rdo;
&ldo;唉……&rdo;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炎汐求助地看向一边的少主。
苏摩眼里有复杂的神色,忽然不由分说一挥手,将那笙从炎汐身畔啪的拉起来,扯回到自己身边:&ldo;鲛人一开始就是没有性别的,难道慕容修他们都没有和你说?快走快走,不许再在这里磨磨蹭蹭!&rdo;
夕阳终于从天尽头沉了下去,晚霞如同锦缎铺了漫天。
在连伽蓝白塔都无法到达的万丈高空,坐在比翼鸟上,俯视着底下大地上血与火的一幕幕,三位女仙闭着眼睛,仿佛细细体会着什么,眉间神色沉醉,直到风隼飞走,战火熄灭,才睁开了眼睛。
&ldo;看到了么……看到了么?那就是凡界的&lso;人&rso;啊……&rdo;鬼姬喃喃叹息。
&ldo;多么瑰丽的感觉!……那种种爱憎悲喜的起伏……&rdo;慧珈尤自闭着眼睛,眼角却已经垂下一滴泪来,&ldo;简直就像狂风暴雨一样逼过来……他们活着、战斗,相爱和憎恨……多么瑰丽……&rdo;
曦妃低着头,没有说话,梳着自己那一头永远不能梳完的五彩长发,微微抖动着,让长的看不见尽头的发丝飘拂在天地间,形成每一日朝朝暮暮的霞光。
许久,她拈起了白玉梳间一根掉下的长发,吹了口气,让它飘向云荒西南角正在下着雨的地方,化成一道绚丽的彩虹。
&ldo;你们……在羡慕那些凡人么?&rdo;曦妃低着头,扯着自己的头发微微冷笑,&ldo;多少万年的苦修、才换来如今&lso;神&rso;的身份,本来都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都磨灭掉了‐‐但是你们却在云端羡慕那些蝼蚁般活着的凡人们么?&rdo;
十五、鸟灵
外面残阳如血,一时一刻都有生死剧变。然而房间内却是黑暗一片,安静沉闷。
&ldo;唉……外面看起来很热闹。&rdo;黑暗的房间里,和年轻珠宝商人进行了几个时辰的长谈,在慕容修低头思考的间隙里,真岚在一片漆黑中侧过头、听着外面呼啸的声音,有些不甘心地喃喃,&ldo;而我居然只能在这里浪费口水。&rdo;
&ldo;皇太子殿下刚才所说甚是。&rdo;迟疑片刻,慕容修终究无法下定决心是否应承空桑皇太子的提议,讷讷开口,&ldo;但是在下前来云荒身负家族重托、约期三年,如果三年内不见在下回去,慕容家便会更换长子,到时候家母……&rdo;
然而那样一大堆的理由刚说了十之二三,他才发现真岚根本没有在听。空桑皇太子在对着他进行了那样长时间的游说后,此时却在黑暗里自顾自地低下头去,拉开低垂的帐子看着里面尚无形体的白色流光。
那无形无质的白色在黑暗的房间内流动,微弱的光照亮斗篷中空桑皇太子沉吟的脸。
&ldo;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凝聚?&rdo;真岚的手里,拿着那一枚后土,对着虚空喃喃,&ldo;白璎,你该不会真的完了吧?&rdo;然而奇怪的是那枚后土戒指被他握在手里,仿佛感到极大不安一样,不停地凭空跃起。真岚只有一把将戒指握紧在手心,放到失去形体的白璎身侧。
再度将帐子拉下来,真岚这才回过神,看着慕容修,对这个从中州来的身怀巨宝的年轻商人点头:&ldo;我也不过是提议,至于肯不肯,全在于你‐‐不过……&rdo;说到这里,空桑皇太子微微顿了一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意味深长:&ldo;我看过你们中州人的史书‐‐你们中州第一个帝国&lso;秦&rso;开国的时候、有个巨贾叫吕不韦,是么?&rdo;
这样忽然跳开的题外话,让慕容修愕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去。
就在慕容修心动,真岚等待答复的时候,漆黑的房间陷入一片凝滞的沉默。忽然间,密闭的空间仿佛有微风忽然流动起来‐‐低垂的帐子无声无息地朝着四面拂开,似乎里面有微风四溢而出。
&ldo;白璎!&rdo;在帐子吹开的刹那,真岚脱口惊呼,脸色瞬间苍白‐‐怎么了?难道是……难道是忽然涣散了?应该到了日落的时候,为什么她还不见凝聚?
他想过去探视垂帘下的无形的冥灵,然而陡然间发现自己身子失去了支持。
外面,红日陡然一跳,从云荒大地尽头消失。
在真岚力量消失、那一袭人形直立的空心斗篷瘫软的刹那,帐子唰的分开,一双苍白的手伸了出来,在黑夜里接住了滚落的人头和断臂,默不作声地抱紧。垂帘内伸出苍白手臂的右手中指上,那枚后土神戒奕奕生辉,发出照亮黑暗室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