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琬要把在学校被欺负的事告诉妈妈吗?”
“不要。”宁琬斩钉截铁道,“不要。”
“那就不要跟妈妈说是琬琬砸的知道吗,不然妈妈一定会问琬琬为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
躲在外头的耿怀月听了一耳朵,她也不拆破,耐心地等着她家的小宝贝过来吃饭。
很快,宁琬是小结巴,耿秋是小孤儿的事就被耿怀月知道了,她并没有拆穿两个孩子刻意隐瞒的事实,只要夜里悄悄地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宁家都是温和的人,宁泽自来不与人争是非,耿怀月更是包容大度,两人教出来的孩子,一个学会了忍耐,一个学会了等待。
耿秋忍耐着世人对自己与宁琬的排斥,而宁琬等待着自己长大。
宋城跟在两个小姐妹身后,突然间就看见这两个小姐妹拔高了身长。
“琬琬!开花啦!”这天早晨耿秋同从前一样去院子里溜达,转了两圈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她又围着大树转了两圈,忽然之间就瞥见了小花苗间的一丛绿里有一尖尖的红,娇艳欲滴的,躲在万绿丛中。
耿秋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下来,她又仔细地确认了一下,保证不是落在上头的带颜色的其他东西,嗓子一扯就喊宁琬出来看,这一嗓子扯出去,还将声音都扯沙了。
宁琬听到耿秋叫自己,鞋也不穿忙跑了出去,扒着耿秋就问:“哪儿……哪儿呢?”
然后她顺着耿秋的手,迎着初升的太阳,侧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那一丁点红,小小的,很扎眼的一点儿红。
宁琬拉着耿秋:“开……开花啦?”
“开花啦。”
耿秋半蹲在宁琬的面前,宁琬乖乖地伏在耿秋的背上,被耿秋背回了屋里,宁琬在床上滚了两圈,开心得不行,她又腾地跳了起来,想再跑出去看一眼,看一看刚刚那一眼的确是开花了,并不是自己眼花。
耿秋将鞋子拿到了宁琬的面前,她冲着宁琬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一弯,眼睛下面有一颗小小的痣,很细很小,从前没有,也不知道哪一天耿怀月哄着两个小姑娘睡觉时瞥到的。
很细很小的,落在眼睛下方的一点痣。
以及右额角上那粉嫩嫩的一小道疤。
都在初升的日光下头,闪着亮晶晶的光。
宁琬笑得格外甜,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个小利涡,小虎牙也跟着露了出来,因为换牙的原因,耿秋的门牙缺了一颗,有些滑稽的小可爱。
“明年……会开更……更多的花吗?”
“会。”耿秋点头,“以后这个院子里会有很多很多的花,你想种什么就有什么,想哪里开花就哪里开花。”
“我看过书了,有些花秋天也是开的,以后多种点,春天开的花,夏天开的花,秋天开的花,然后这个院季都会有花开的。”
宁琬将耿秋所说的细想了一遍,然后乖乖巧巧地点了头。
可是没等季都开花的院子,宁泽就已经将这个院子上了锁,搬去了新的家,他们没有独立的院子,没有街头巷尾的小贩吆喝,也没有长巷里经久不散的酒香,只有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宁琬拉着耿怀月的手回过头去看自己那刚刚开了几朵小花的院子:“我们搬家了,院子怎么办呢?”
花园小院呢?
耿怀月拍了拍宁琬的头,细声地安抚着宁琬的情绪:“以后我们也可以在阳台上养花,很多,琬琬喜欢的。”
“那大秋千呢?”
耿怀月愣了一下,她也顺着宁琬所说的秋千架子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微风轻轻地掀了掀秋千架,秋千在半空中画着弧,然后又慢慢地回到原处,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没有停歇。
只有耿秋跟在耿怀月的身边没有问为什么,她心思本来就细,大概是知道原因的,只是耿怀月没说,耿秋也当不知道。
因为宁琬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因为耿秋在这里过得也不开心。宁琬上次挥手打人的动作将宁琬的可怕定格在了原地,孩子们亲眼所见宁琬动起手来时的不含糊,谁也不敢真的再与宁琬交朋友。宁琬只能与耿秋相处,久而久之,四周的孩子便没人愿意与宁琬一起玩。
耿秋自来宠着宁琬,宁琬在她就陪着,除开宋城死皮赖脸地跟着,否则她大概是连宋城都不太想搭理的。
宁家要搬家的时候,宋城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送,耿秋看着宋城跑得脸都红了,然后再一仔细想,读了几年的小学,能经常说得上话的,好像也就只有宋城了,当年那些打架时留下的积怨也在这轻描淡写的回顾之中烟消云散了。
宋城大口喘着气,许久后才轻声开口:“我以后,也会去你读的那个学校,我们还做同学。”
宁琬也跟着凑着脑袋靠了过来:“我也要跟姐姐坊一个学校!”
三个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填表报道,耿秋和宁琬去了新的学校,甫一接触到新环境两个人也不怕,宁琬站在讲台上,口齿清晰地给大家做介绍。宁琬,二年级,初来乍到,请多关照,她还有一个十分十分好的姐姐在自己楼上呢。
她大方有理,笑起来时的梨涡格外戳人好看,偏头笑起来,如一只小黄莺,漂亮得紧。
耿秋站在讲台上,先向下瞥了一眼,除了面对宁琬,她在其他人面前有些不善言笑,但是生得漂亮,眼睛水灵灵的,给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了些好看的灵气,自我介绍时随意,又有些不经意间的亲和。耿秋,四年级,初来乍到,请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