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rdo;他说,&ldo;但是我认为你至少处在正确的情势中。我不需要问有关恐惧的事情;我知道恐惧是什么。恐惧是一种情绪,它包围并排除改变。当你放弃喝酒时,它是一种勇敢的行为吗?&rdo;
&ldo;我不曾真正放弃,&rdo;她说。&ldo;酒鬼并不是这样的。他们无法那样做。反而是使用很多侧面的思考。一次戒一天,轻松去做,自己活也让别人活,就这一切。但其中心所在是:你不相信你能控制自己的喝酒。那种想法是你所告诉自己的一种迷思。那就是你要放弃的。那迷思。你告诉我吧‐‐这是勇敢吗?&rdo;
&ldo;当然。但是这确实不是散兵坑的勇敢。&rdo;
&ldo;散兵坑的勇敢,&rdo;她说,笑着。&ldo;我喜欢这个字眼,但你说得对。我所做的‐‐我们所做的‐‐为了避开第一杯所做的……它并不是那么种勇敢。尽管有诸如(失去的周末)这样的电影,我认为,我们所做的是十分没有剧戏性的。&rdo;
桑姆记起自己在&ldo;圣路易图书馆布利格斯街分馆&rdo;旁边的树丛中被强暴后,那种沉淀在他心中的可怕冷漠感。强暴他的人是一个自称警察的男人。那也是十分没有戏剧性的。只是一种卑鄙的计谋,如此而已‐‐一种卑鄙、愚蠢的计谋,由一个有严重精神问题的男人施加在一个小孩身上。桑姆认为:当你考虑整个结果,他应该说自己很幸运;那位&ldo;图书馆警察&rdo;本来可能杀掉他的。
在他们面前,那些标示出&ldo;接合市公立图书馆&rdo;的白色圆形球体,在雨中发亮。娜奥米犹疑地说,&ldo;我想,恐惧的真正相反可能是诚实。诚实与相信。你听起来觉得如何?&rdo;
&ldo;诚实与相信&rdo;,他安静地说,品尝着这几句字。他在右手中压着红甘草搓成的粘土圆球。&ldo;我想是不坏。无论如何,这两者一定会有用。我们到了。&rdo;
6
汽车仪器板上的时钟的闪亮绿色数字显示出七点五十七分。他们毕竟在八点前到了。
&ldo;也许我们最好等着,确定每个人都走了,然后我们才绕到后面去。&rdo;她说。
&ldo;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rdo;
他们驶进一处空空的停车场,面对图书馆入口的那条街。球形体在雨中微妙地闪亮着。树叶的沙沙声比较不那么微妙;风还在加强。橡树发出声音,好像它们是正在做梦,而所有的梦都是恶梦。
八点过两分时,一辆旅行车在他们对面的地方停了下来,这辆车的后窗里悬吊着一只加菲猫玩偶,还贴着写有&ldo;妈妈的计程车&rdo;字样的标志。喇叭响着,图书馆的门‐‐甚至在这种亮光中,也比较不像桑姆第一次到图书馆时那样显得冷酷,比较不像大花岗石机器人头部的嘴巴‐‐立刻打开了。三个小孩,从外表看来像中学生,走出来,匆匆下了阶梯。当他们跑上人行道,走向这辆&ldo;妈妈的计程车&rdo;时,其中有两位把夹克向上拉,遮蔽头部,免于雨淋。旅行车的边门隆隆打开,小孩们挤了进去。桑姆能够听到他们微弱的笑声,并且嫉羡他们的声音。他想着:从图书馆出来时笑着,必定是多么美妙的事。由于那个戴着圆形黑眼镜的男人,他已经错过了那种经验。&lso;诚实,&rdo;他想着。&ldo;诚实与相信。&rdo;然后他又想:&ldo;罚金付清了。罚金付清了,去它的。&rdo;他撕开最后两包甘草,开始把里面的东西揉成粘粘的、味道难闻的红色球。同时他看看&ldo;妈妈计程车&rdo;的后面。他可能看到白色的废气飘上来,在多风的空气中散布。忽然,他开始体认到自己来这儿做什么。&rdo;
&ldo;有一次;我在高中时,&rdo;他说,&ldo;我看到一群学生对他们所不喜欢的另一个学生恶作剧。在那些日子里,看热闹是我最擅长的,他们从&lso;艺术教室&rso;取了一块造形粘土,塞在这个学生的&lso;潘迪克&rso;车子的排气管。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rdo;
她怀疑地看着他。&ldo;不知道‐‐什么事?&rdo;
&ldo;消音器裂成两段,&rdo;他说。&ldo;汽车两边各一段。它们像榴霰弹片一样飞扬着。消音器是很脆弱的,你知道。我想,如果气体一直倒流到引擎,汽缸可能会飞出整副铸件。&rdo;
&ldo;桑姆,你在谈什么啊?&rdo;
&ldo;希望,&rdo;他说,&ldo;我在谈希望。我想,诚实和相信只好稍后一会再谈。&rdo;
&ldo;妈妈的计程车&rdo;驶离石子路边,头灯的亮光刺穿银色的雨丝。
娜奥米的仪器板上的时钟,绿色数字显示出是八点零六分,此时图书馆的前门又关起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出来。男人笨拙地扣着外衣的钮扣,雨伞夹在手臂下,显然是理查&iddot;普莱斯;桑姆立刻就认出他‐‐纵使桑姆只在一份旧报纸中看到他的一张照片。女孩子是辛琪亚&iddot;贝利根,星期六晚上跟他讲话的那位图书馆助理。
普莱斯对女孩说了什么。桑姆认为她笑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笔直地坐在娜奥米的&ldo;得胜&rdo;车子的单人座位中,每片肌肉都紧张得发出吱嘎嘎声。他努力要让自己放松,却发觉自己做不到。
&ldo;为何我没有感到惊奇呢?&rdo;他想着。
普莱斯举起雨伞。两个人匆匆走到下面的人行道;当他们走过来时,那位姓贝利根的女孩把一条塑胶雨巾系在头发上。他们在人行道底边分开,普莱斯走到一辆跟巡逻车一样大小的旧&ldo;殷巴拉&rdo;,姓贝利根的女孩走到停于半个街区远的一辆&ldo;尤果&rdo;。普莱斯的车子在街上转了一个u字形(娜奥米稍微低下身体,吃了一惊,头灯短暂地照进她自己的车子),并且在经过&ldo;尤果&rdo;车子时对着它鸣喇叭。辛琪亚&iddot;贝利根也按喇叭回报,然后朝相反方向慢慢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