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媛哑然,片刻后才悻然哼了一声,“不就是占了个皇长子的名号?还当真尊贵到哪里去了怎么?!”整日病恹恹、清冷冷的人,还能有什么作为不成?
“话可不能那么说,”徐兴祖也有他推崇的人,“皇家子弟里,他的才学首屈一指,又谦逊温和,在官绅士族中的声望仅次于太子殿下,你不知这些倒是情有可原,女流之辈嘛,总是把出身之类的看在第一位,”刺了徐若媛一句,接着道,“也别说我这当哥哥的未提醒你,皇家的事别的不敢说,有两个人,你可千万不能小瞧,一个是宁王,一个是安国公主,他们两个的母妃地位都不高,且都已不在世,但是宁王我已跟你说了,虽非皇后亲生,却是皇后抚养长大,陛下也极为看重他,至于安国公主,她出生之日恰是平卢李守忠勘定回纥之乱的捷报传来之时,陛下当即为她赐号,这份殊荣至今无人能及,而且‘安’字为号的公主,从她之后,再无第二人。”
徐若媛听罢这番话,凝目无言,直待徐兴祖走了好一阵子,才对兰慧蹙眉叹了口气,“我怎么觉着我要周旋的人越来越多了呢?”
第100章雨燕
都说“春日天,孩儿面”,晌午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过了晌儿天忽然就暗下来了,史姑姑站在寿昌宫正殿廊下,望着满院子晾晒的毛皮被褥裘皮褂袄什么的犯开了愁:换季了,这些东西都得晒透了好收起来,这忽然一变天……
“绿菱,你看这天上是过路云彩还是真要下雨?”忽看到绿菱从西殿出来,史姑姑忙唤——她实在是不想一大早叫人把东西晒出来,这时候急急忙忙地收,一会儿一旦晴了,不还得劳师动众地往外搬?可要不收,万一真下了雨,麻烦就更大——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想听听旁人是怎么以为的,也好帮着自个儿下个决心。
绿菱也是觉着天色不对才出来的,自然明白史姑姑的意思,笑道,“姑姑,你问我还不如问那两只燕子!”
史姑姑叹道,“我可不就是没望见它们回来才问你的。”前日寿昌宫忽飞进两只燕子,叽叽喳喳盘旋了一阵后,正经在西殿檐下筑开了巢,每日里翩跹往来,倒是给众人不少乐趣。偏偏这时候不知哪去了,不然看看它们高飞还是低飞也能大体猜猜有没有雨。
绿菱好好望了阵天,委实拿不准,只说没起风,看样子下也不能大,不妨再等一阵子看,倒是公主和郡主那儿,还是及早叫人把雨具送过去的好。
史姑姑道,“这个我倒是想到了,已打发人去了。反而是杜教习,出去的时候拿伞了么?”
绿菱摇头,说教习出去的时候天还好好的,哪想得到这个?不过她只是要醒醒困劲儿,料不能走远,再说墨莲跟着她,看天不好自然会提醒儿。正说着,听到殿门外的空心青石砖路上传来脚步声,因笑道,“看,这不是说曹操就曹……”往门口一转头,半截话咽回去了,麻溜蹲身行礼。
史姑姑也看清了来人,赶紧下阶行礼相迎,“太子殿下!”
元成挥手叫二人起身,边往正殿去边随口道“说什么说得那么热闹?沁儿呢?”
史姑姑和绿菱悄悄对了个眼色,赶紧随上去道,“回殿下,公主和郡主去骅骝台了。”被瑶筝鼓动的,元沁和木槿这几日迷上了骑马,天天宫学里是不得不去、骅骝台则是不能不去。德琳原不赞同,怕瑶筝顾不过来会有个闪失,谁知安王元信跟着来赌咒发誓地作保,说还有他和骆少师呢,断不会有事的,德琳便不好再加阻拦,只私下里再三叮嘱瑶筝仔细也就罢了。
“杜教习也去了?”元成闻言在台阶上回身。
史姑姑忙道杜教习未去,不过做针线累了,出去歇歇眼,估摸也快回来了。说罢不由往殿门外看,元成也随着她往外看了看,却是挑眉,“你们的东西不用收吗?”不用说,自然是看到了院子里的景况。
史姑姑已示意绿菱去找人收拾了,故不担心这个,只请元成先进正厅稍坐一坐,她这就打发人去请公主回来。元成却摆手,说不必了,他不过是路过,想问问元沁前两日送来的新茶喝着如何?要喝得惯就再送些来。
史姑姑听了赶紧先替元沁道谢,继而说公主和郡主都嫌味重,反而是杜教习觉着好,故而那些茶都给了杜教习。这大半年,她看得出太子殿下对元沁公主比别个姊妹愈发不同,料不会为她如此行事生气,故敢实话实说。果然元成听了只是摇头,说“她倒是会送人情”,又道她既不爱这样的,那过后再送别的来。史姑姑忙再次行礼谢过了。见元成整了整袍袖,又望了望天,似乎是要走了,忙半躬了身,预备行礼恭送,却听元成似是欣然地道“下雨了。”
史姑姑往院中一看,果不然地皮儿正一点一滴地湿润开——好在绿菱领人收得及时,衣物是避开了这一难。再看绿菱,见她站在西廊下直劲儿往殿外张望,心知德琳主仆未归——
偷眼看看元成,正想怎么跟他告退,元成却挥手,“忙你的吧,我自在这儿看看雨景。”
史姑姑闻言忙道遵命,绕下西廊跟绿菱略一商议,叫了两个侍女来跟绿菱一块儿出去、分头去迎一迎德琳和墨莲。回过神见细细的雨丝已经成了帘,那两只燕子却不知什么时候飞回来了,在雨帘中穿梭往复,太子殿下凭栏而立,看得饶有兴致,便也不去打扰,自回偏殿检视刚收回来的衣物有无差错了。